长星不知当说些什么,只能小声道:“绿玉姐姐,这是我应当做的。”
绿玉摇头,“你刚来鸾琼殿的时候,娘娘将你当作蛊惑陛下的宫女,也将你好生折磨了一番,你就算是记着仇也是应当,更别说是豁出命去救娘娘了。”
“绿玉姐姐,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长星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又忽然想起那日夜里的两个鬼鬼祟祟的太监,连忙道:“对了,那日在太湖,娘娘是被两个身量高大的太监推进湖里的,这背后怕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你可瞧清楚了他们二人生得什么模样?”绿玉语气中带着希冀。
长星竭力思索了片刻,却还是摇了头,“那两个太监是突然从我身后出现,又用迷香将我捂晕过去,后来迷迷糊糊清醒过来,也只是瞧见两道人影罢了。”
绿玉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娘娘也说是两个力气极大的太监动的手,可那时夜色浓重,混乱中也不曾瞧清楚那两人模样。”
“可还能查明白这背后之人是谁?”长星闻言有些担心。
“怕是难了。”想起孟娉瑶的话,绿玉心事重重的摇摇头,片刻,又是起身道:“宫里头的事儿都是这样,你害我我害你的,只能是往后小心着些,你先好好歇着,这些日子也先不急着来永祥殿,等自个身子养好了再说,娘娘还等着我回去复命,我便先回去了。”
长星心下虽说担心,可也只能应下。
没走几步,绿玉又回头道:“对了,娘娘说你腿受了伤,身边没人伺候怕是不方便,就把绿翡这丫头给你留下了,你有什么事儿需要她去办的也不必客气,吩咐她去做就是了。”
说罢,也没等长星开口拒绝人就已经是推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绿翡也在这个时候进来,笑着说道:“长星姐姐,这几日我就留在揽星阁了,若是有什么事儿差遣我,唤我一声就是了。”
长星原本是要开口拒绝,可她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便感觉到腿部传来的剧烈痛感,连带着浑身都跟着冒冷汗,缓和了半晌才稍稍好些,便也只能认命道:“绿翡,麻烦帮我将那碗粥端过来吧。”
绿翡应了声“是”,便快步去帮长星端了粥。
等长星将粥喝完,又帮着将碗筷连着几碟子糕点一同撤了下去。
元庆在宫里头排查了几日,到底是将那日的凶手抓了回来。
头两日他只顾着查宫里的太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也没将人抓着,还是元尧提了个醒,说那两人虽然穿着太监的衣服,但也不一定就是宫里头的人,元庆听了这话才回了神,又急匆匆的带着人去排查了这几日进出宫的人。
还好孟太后也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派了人想要将那两人赶尽杀绝,那两人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也不甘心还没拿到银子就离开上京,正想找法子往宫里递消息,借着这事儿威胁孟太后一番,不想被元庆派去的人先逮了个正着。
那两人本就是拿了银子办事,想着孟太后不仅事后反悔,甚至还想杀人灭口,这会儿被抓了去也没等到严刑拷问,两个人就把事儿全招了。
四月,上京的天总是灰蒙蒙的,这样的天,突然下起滂沱的雨来也并不让人奇怪。
宫道上的宫人们都行色匆匆的,生怕还在半道上就下起雨来。
淋得一身湿漉漉的还是小事,若是淋坏了主子的东西,坏了主子的事可就麻烦了。
慈盈殿里的孟太后手里紧紧一串佛珠,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念诵着经文。
可就算她将静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也只是让自个越发心烦意乱。
外边果然下起了大雨。
大颗大颗的雨珠砸进了灰蒙蒙的雾里,却也散不开这层厚厚的屏障。
华冬候在宫殿门口,临近未时那会儿终于见承文殿的元庆冒着雨过来。
见了华冬,元庆便微微躬着身子道:“华冬姑姑,劳烦您进去禀告一声,陛下在承文殿为太后娘娘准备了民间杂耍,想请太后娘娘过去观赏。”
华冬勉强稳住了心神,挤出笑意道:“公公,您瞧着外头这大雨下得,太后娘娘这身子骨不好,虽说承文殿不远,可外头湿气重,这样来回一遭对娘娘身子也不好。”
说着,她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哀求,“还请公公在陛下跟前说些好话,让娘娘能改日再去承文殿观赏。”
元庆微微皱眉,“华冬姑姑,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不过是个传话的奴才,还请姑姑不要为难才是。”
华冬没了办法,只能勉强应道:“公公稍候。”
说着,转身进了殿内。
孟太后大约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没让元庆等太久就换了衣裳坐着轿辇去了承文殿。
雨势虽大,可底下的奴才不敢怠慢,把雨水挡得严严实实的,直等到了承文殿,孟太后的身上也没溅上一滴雨水。
外边的风雨越发大了,承文殿里边却是静悄悄的。
周景和坐在案几边上,刚听到底下人的禀告便将手中那本看了一半的书合上,随意的放在了案几上。
孟太后正好从外头走了进来,“头一回见皇帝兴致这么好,还特意从民间请了杂耍艺人进宫来,可真是让哀家看了个新鲜,不知表演的到底是哪种流派的戏法?”
周景和只是不动声色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母后待会儿瞧了,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元尧道:“把人请进来吧。”
元尧应道:“是。”
便快步出了殿门。
大约是为了掩饰心底的不安,孟太后端起宫人刚刚上的茶水浅浅饮了一口。
正要将茶杯放下,却闻见一股近乎腐烂的恶臭气息,孟太后下意识抬眼,瞧见的却是几个太监将两个半人高的坛子搬了进来,而坛子里装着的居然是两个人。
两个活生生的人。
◎“算了,你去将她带来。”◎
孟太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可她到底还是稳当的将那杯茶放回了桌上。
那两个装在坛中的人辨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目光中顿时充满了怨毒,情绪也不受克制的变得激动起来, 他们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们的舌头已经被割了去,这会儿张嘴只能含糊不清的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伴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 还能看见殷红的血伴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不断的淌了出来,模样极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