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莹微微仰头,颇有些自得道:“不会有错的,月桃,你自小跟在我身边,便也知道我制香的本事,那日你去见了你那表哥,身上便沾染了他身上承文殿焚的香的气味,我一闻就知道那是什么香,是由哪几样香料,又是各自加了什么分量制成的,绝不会有错的。”
听到这儿,月桃也知道这事是躲不过去了,便也无法,只能尽可能稳住心神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见表哥。”
孟婉莹点点头,“你能想通就好,往后你家主子飞上枝头了,也少不得你的好处。”
“是。”月桃低声应着,而后便是麻木的转了身。
承文殿的司礼居是太监居所。
除却身份高的几位,其余的的都住在这一处。
通常是几人或者十几人住在一处,环境十分简陋,连床榻都是连在一块儿的。
所以其中若是某一个有了些什么,想要瞒着同屋的其他几个,却是件极难的事。
丁仓从外头进来时怀里捂着一包还带着热气的白团,脸上洋溢着春色。
屋里的几人见了他这般模样,便大声调侃道:“你们快瞧瞧丁仓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定又是外头那小娘子来找他了。”
说着走近了几步,瞧见他怀里的点心,更是笑道:“这小娘子还给你送了东西来,明日就是端午了,倒也真是有心。”
屋里的其他几人听了这话也都纷纷围了上来,“让咱们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丁仓却有些羞恼的摆手驱逐,“去去去,没你们的份儿,这是月桃特意给我做的。”
几人听了这话,又是好笑的嘁了一声,然后才继续去忙活各自的事了。
丁仓坐在自个床榻的边上,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软糯的白团,甜滋滋的味道瞬间盈满了他的心,他想着月桃的模样,没忍住嘿嘿的笑了。
睡在他边上,也是与他最好要的李茂实瞧见他这般模样,便凑得近些道:“前边不是说这小娘子不搭理你吗,还同我讨教如何哄她,怎么今日却转了性子?还给你送了东西来。”
丁仓将口中的白团吞咽下去,然后才傻笑道:“月桃与我说了,从前是没发现我的好,现在才知道只有我真心待她,所以愿意在外头等着我。”
“咱们做太监的,出不出得去还说不准,就算是出去了也不算别人眼里头的男人了,你那小娘子,她真不介意?”李茂实倒是有些意外。
丁仓点点头,“月桃说她会等着我。”
听他这样说,李茂实有些羡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真是好福气!”
丁仓又往嘴里塞了块白团,含糊不清的傻笑着。
没过多久,李茂实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一边起身收拾着一边提醒道:“得去承文殿了,可别误了时辰。”
丁仓反应过来也连连点头,用油纸将剩下的白团包好才站起身要往外头走去。
李茂实却突然拉住了他,又指了指他的袖口,那儿一道流苏穗子垂了出来,丁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这流苏穗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将东西往里头一塞。
李茂实皱了皱眉,“要不然还是放屋里吧,带在身上万一被哪位主子瞧见了可就不好了。”
丁仓却摇摇头,“月桃说是辟邪的,让我得贴身带着,总归就端午这几日,我小心着些就是了。”
闻言,李茂实也不好再多说,只能点头。
承文殿里的活看起来不多,其实真正做起来却是极为繁琐。
即便是分毫不见灰尘的地方,也依旧要每日擦拭,不敢懈怠分毫。
丁仓像往常一样整理着书案,擦拭着桌椅之类,可他不曾察觉的却是他袖口处的那只精巧的香囊一点一点的散落一些近乎透明的粉末出来,落在了他清扫过的每一处地方。
翌日。
入夜。
鸣鉴宫中已是一派热闹之景。
周景和端坐在高位,身侧孟娉瑶亦是端庄得体。
不过身边却只带了绿玉。
绿玉跟在孟娉瑶的身边长,见惯了这些场面,自然更是知晓当如何应对。
若是孟娉瑶哪里做得有不得体的地方甚至还能提醒一二,这却是长星无法做到的。
所以虽说如今孟娉瑶也将长星当作贴身婢子来看,这种场合,却还是带着绿玉更是妥帖。
孟太后却意外的参加了这场宫宴。
说是身子稍稍好些了,日日呆在慈盈殿中也是无趣,方才来了宫宴。
周景和自是不会多言,只是孟娉瑶记着过去的事,便是顾着孟太后的身份,也难有个好脸色。
周景亭腿脚不便,像往常一样告了假。
周景文在宴席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一杯杯的接着饮酒,这会儿已是要醉倒过去。
底下百官端坐,大多带着妻眷同来。
大周先祖时期便有皇帝宴请朝臣,而朝臣携家眷赴宴的先例,后头皇帝为表君臣情义,将这一规矩沿袭至今,每每宴席,必定设百余席坐,多时甚至能有两百之数。
宴席多在鸣鉴宫,鸣鉴宫殿内宽敞,大约能置一百八十余席坐,若是多出这个数,便会将一些微末小官的位置安排在殿外,而若是如此,他们即便是参加宴席,却是连遥遥瞧上端坐在高位之上的人一眼都是不能的。
孟婉莹也跟随父亲前来。
她父亲孟堂借了孟家的脸面,得了个八品秘书郎官职,席坐被安排在宫门边上,还算是在里头有个位置的。
周边的几个小吏知道孟堂与孟家算是有些关系,说话间对他多是追捧,他听着心头飘飘然,便也说了些吹嘘之言,又是连连饮酒,喝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