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蔚然愉悦地大笑,黑眸眯起来,食指中指并拢,在太阳穴上随意点了点,就算是回应。他收了电话线,一脚油门,引擎的轰鸣声腾起,车很快消失到连尾气都不见了。
宁潇把窗关上,手指冻得有些发僵。
转过身,靠着墙发呆。
她缓缓抬手,摁在心口上,用力压了压,想抑制住它的过速。
但只是徒劳。
宁潇隐约察觉到些什么——
这比宁均廷回来要可怕一万倍。
……
池蔚然快开到小区门口时,便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了路边。
在他面前,停着辆黑色的军用吉普。
有个男人穿着黑t工装裤,脚下蹬了双棕色沙漠作战靴,整个人锋利笔直,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池蔚然熄了火,仰头靠在座椅上。
宁均廷在军队多年,感知力一流,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始终没看过来。
池蔚然下车走过去。
还没完全走近,微敞的领口就被拽住,宁均廷只扫了一眼。
抓痕咬痕混成一片,很是新鲜。
下一秒,他腹部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池蔚然看清了拳路,但没躲。
宁均廷完全没留力。
缓了好一会儿,池蔚然才直起腰,平静道:“还要打吗?”
宁均廷掐灭了烟。
“不用了。”他语气也很淡,“她是成年人了,也该对自己负责。而且,就算宁潇再长八百个心眼,也玩不过你,不是吗?”
“我没有玩。”池蔚然收起了所有笑意,轻声道。
宁均廷笑了笑,不置可否,把烟随手掐灭:“老实说,你很有名。前两年,我从队员那听到你名字,还以为听错了。”
池蔚然并没有半分讶异,神色淡静。
宁均廷没在意他回没回答:“是gr19那个项目。风险很高,地方也乱,踩在当地灰色集团的敏感点上,动了他们的蛋糕,没人接。”
那时候两国的声明刚签了不久,援建的萨那河大桥也落成了,能源和通信的项目也就开始了。其他的援助工程项目早早都定下来了,只有这一个落了空。
有负责人讨论过几次如何绕路,把这个混乱地带绕过去,虽然要麻烦很多,总比担巨大风险的好。
但这时候,有个通信工程师站了出来,说他可以干。
“林家郡。”
提到这个名字,宁均廷顿了顿,语气多了一丝郑重:“后来林工接手了。一年半后。我们b队才接到安全相关的求助,本来还奇怪,他这样专注技术的人,怎么能平安无事待那么久,规划的线路一条也没少。后来我听队员说,林工程师身旁有个能搞定一切的华人,姓池。”
“这个姓可不多见。事实证明我没猜错。只有一点,我没想通,就是你为什么会去。”
宁均廷意味深长道:“我没记错的话,林家郡的父亲,跟池老先生是故交吧。”
池蔚然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除了他祖父。
那个老人终其一生,活在一个‘义’字上。老友对他有恩,他拼尽全力也会试着一报。
而池蔚然……这人身上矛盾性太强了。他做决定花不了太久,一旦做了,就会豁出一切做到极致。
对宁均廷说的这些,池蔚然没肯定也没否认。
他沉默了很久,只说了一句。
“宁潇,你们费心了。”
宁均廷思路再清楚,也被池蔚然给弄无语了。
“……你是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句话的。”
池蔚然垂眸,盯着地面倒映出的路灯光纹,无声咬了咬后槽牙,又很快松开。
“她——看了很久精神科吗。”
“大半年。”
宁均廷最后还是回答了,倚在车门上,三言两语就道明了:“那个意外,她没法接受事实,出现了幻觉,睡眠崩了。”
“既然你提到,我就不绕弯子了。”宁均廷说,“你跟我妹不合适,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池蔚然没动,唇角牵了牵,声音放轻了几分。
“什么是合适?”
“她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永远不会被束缚住,但你心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