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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2s浪的我边脐橙边朝爸爸喘(2 / 2)

“你引以为豪的骚劲呢?”

“怎么不见你叫?”

后穴再度被狠狠一撞,我只觉得在手机不断的来电振动中感到呼吸困难。

沈熠像是拿捏住了我的弱点,旋即在韩席的再一次来电中,为了追求刺激,他竟打算直接接通。

而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意念,就在沈熠按下接通按钮的一刹那,我爆发出的行动力,竟直接让我的脑袋撞上了离我不远处的床头柜。

一声硬响过后,我头脑发胀,终于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这下,失去知觉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去面对痛苦和难堪;

更不用去担心,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控制不住地发出什么声音。

当然,我最好是已经死了。

这两天过得太漫长,像置身地狱。

不记得被接二连三地拽着身体做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在没了我以后是一副怎样光鲜美好的景色。

可能记忆里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在醒来后全身上上下下都被涂满粘腻的精液。

有我的,也有沈熠的。

这其中,为了弥补我前天晚上把自己砸晕而没来得及和韩席通话的遗憾,沈熠自称善解人意,很快就在我连床都爬不起的状态下让我和韩席通了电话。

连打了十几个未接来电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嗯,是发烧了。”我温声细语道,嘶哑的嗓音为我做了最好的掩护。

“没关系,已经去了医院,还用了最好的药。”

“这几天,公司那边可能要麻烦你嗯哼”

话还没说完,我的乳尖被沈熠把玩揉捏着,尖锐的指甲刺进我的肉里,让我连说话的语气都打着颤。

那边韩席还是不放心,想要亲自过来看我,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渐渐的,乳尖上泛起的疼痛愈发强烈羞耻,越说,我就越觉得手心冒汗,最后,在道了一声“对不起”后,我便匆忙地挂断了联系。

一旁的沈熠将我拙劣的表演看在眼里。

我扯掉他的手,慢慢地坐起身,左边的胳膊因为肩膀的伤不能使力,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动作。

等到好不容易半撑起身子,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青紫瘀血的痕迹,看见床单上斑驳淋漓的褐红,甚至随着我的动作,身下还在往外倒流着不属于我的东西。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

因为我肩膀上被射进去的子弹早已被取出来了。

就在昨夜,在我一醒来就要看到沈熠的那张脸,像是在奸尸般不顾我死活仍然在我没有意识到身体上驰骋的时候。

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即使是昏迷,沈熠也没有丝毫要放过我的意思。

当时,我的双手仍旧被绑住,手腕勒得通红。

沈熠将我按在床上,看到我醒来,看到我没有反应,他很轻易地就用手接触到我崩开的伤口。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伤口的旧痂与新血混合在一起,沈熠的手指就这么按在我的血肉上,指尖轻轻用力,一点一点地将我伤口上凝固的血液拨开一点,让里面的血流得更多些。

剧烈的痛意让那时的我顿时清醒过来。

同时,沈熠每次都整根整根地捅进去,再故意撞出肉体拍击的声响。

而在这绵绵不绝的折磨中,他一边快速凶狠地顶弄,一边又语气温柔得诡异,“这年头,没想到连婊子都讲情义。”

“哥,你玩真爱啊?”

我没办法回答他的话,尤其是在他残忍地按在我的伤口还要操进来的时候。

肩膀上的血痂都被拔了个干净,床单上又晕出一片鲜艳刺目的红。

沈熠的手上沾满了血,他抚摸着我的皮肤,又抬起手慢慢吸干,像当时品尝我绝望的泪水,舔得嘴角边都沾上红色的渍。

不多时,沈熠忽地笑起来。

他掐紧我的腰,越撞越用力,越撞越疯狂。

我肩膀上的血口被他撞得又扯开了些,血从里面争先恐后地流出,照在沈熠的那双眸子里,我只看到自己牙关紧咬,因为这不可抑制的痛楚,脸色早已呈现出一种接近病态的苍白。

这种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我逐渐受不住,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时,沈熠猛地按住我的伤口,拇指一用力,竟将手指直接插入到我的血肉之中!!

我倏地睁大眼睛,眼神难以置信地盯着沈湛。

手指径直地捅进我的伤口,下半身还在承受着操弄。

血一股一股地流出来,铁锈味溢进我的鼻腔,我的嗓子却叫不出一个音节,只能被迫地痛到抽气,连脚趾都控制不住地绷紧。

我能感觉到沈熠的手指在我的伤口深处搅动;

他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专心致志,对我近乎将恨意化为实质的眼神视而不见。

一根手指不够就换两根。

终于,沈熠抽出手指,上面沾满了我的血和组织液。

而我清楚地看到,那双手上掏出了埋在我肩膀体内的子弹,被沈熠美其名曰地称作为了我好的意图,又拿起一旁的生理盐水和酒精,对着我的伤口处就是一顿狂喷。

我再度疼得失去了意识。

思绪回到现实。

如今,天已经亮了又黑。

我被松了绑,伤口被粗鲁地处理过,昨晚的一切都仿若一场噩梦的结束,只有身体中残留着的阵阵余痛,明确地告诉我,这具身体受了多大的罪。

而我正一丝不挂地坐在床上,浑身难以入目,另一边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可以好整以暇地在我床头柜上随意拿出一根烟,赤裸着上身,像欣赏着什么艺术品般,若无其事地笑看我抽烟。

房间的烟味刺鼻劣质到难闻的地步,沈熠仅仅只是尝了一口,就倍感嫌弃地指头一挑,那根燃着的烟顷刻间就弹到了我的脸上,被我反应迅速地避开。

可我身体素质毕竟摆在这,火星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我的脸上。

不烫,但羞辱意味十足。

“我看了你和他的聊天记录。”

沈熠冷不丁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懊悔,懊悔为什么之前会因为舍不得,就不把这些东西全都删得干干净净。

“所以我很好奇。”沈熠贴近我的脸,大有一副想看我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地步的好奇,连询问都带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敬语,“请问,在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是怎么做到从小都备受家里喜爱的?”

沈熠将那些聊天记录翻给我看,不想放过我一丝一毫难堪的表情,还不忘一一地给我列举出来——

“还有,你从小就打高尔夫球?我怎么不记得?”

“这个地方你从小吃到大?”

“这不是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去的地方吗?”

“没上过学,是因为爸爸管你管得紧,所以从小到大都是请的家教老师?”

“本来还打算出国的?”

念到最后,连沈熠自己都被这些虚假的内容给逗住,直接掩面,坐在床边便是一阵像是被什么乐子戳中的不怒反笑。

我想,他大概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笑的事情了。

而我,在这个某种名义上被自己盗用了身份经历的“正主”面前,只能心虚地低下头,紧张得像个鹌鹑。

这是我没有办法的,因为在塑造自己的人设时没有参考,靠我自己贫瘠的少时经历也想象不出来,所以就只能把从小众星捧月的沈熠当做我的标准答案,对着他的身世轮廓和日常生活进行临摹。

“不是”沈熠笑得简直停不下来,“这他真的信?”

沈熠一脸的不可置信,亦是对我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低贱持以根深蒂固的标签。

而看我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他仿佛得到了答案,不禁轻嗤,“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最难堪的一幕被当事人发现,只能不断地抠着手,就像当初沈熠回来的那个晚上一样,说出一句又一句我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术,“我不是有意的”

这种话,再配合上我现在气虚的状态,当真是把做贼心虚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做什么?”

沈熠再次靠近我的脸,一字一句道,“你得补偿我。”

这时候,沈熠的手机响了,我听到手机那边熟悉的声音,沈熠语气不冷不热地应着,又突然抬眸看向我。

起初,我还不明白是什么事,直到又被他按着做了一晚上醒来后,我却依旧恢复不了自由,被他带回了家。

——那个同样承载了我无数痛苦回忆的地方。

兜兜转转,在走进父亲书房之前,我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

我其实不知道现在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这个人。

为了讨好他最喜欢的小儿子,毅然决然地选择牺牲我,将我毫无顾忌地推向火坑。

实话讲,我难道真的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吗?

我真的感受不到父亲可能早就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沈熠那时候为什么莫名其妙受到刺激发疯?

为什么对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哪怕现在接受了治疗回来,也依旧对着父亲保持距离,再也不复从前亲热,还指名道姓要拿我泄愤?

这明明是极好想明白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告诉了沈熠,自己最敬爱的父亲,竟和他自己最讨厌的我夜夜笙歌。

所以,沈熠才会觉得遭到了背叛,连带着父亲在内,都格外的排斥。

而那个人是谁?

父亲难道真的查不出来吗?

可即使面对这种明摆着的事情,人就是会抱有侥幸心理。

说不定父亲真的不知道呢?

说不定父亲真的认为这只是孩子简单的青春期叛逆呢?

再加上沈熠原本从小就讨厌我,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那么这样一来,沈熠从父亲的手里把我要过去折磨,听起来也是极为合情合理的,父亲为了满足他最爱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会多想?

况且要是父亲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怎么可能获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我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

但尽管如此,尽管我已经为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在敲响父亲书房门的时候,我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心惊胆战。

我看不透他。

他也从来都不是我能应付的人。

所以我还是会怕他。

父亲的书房,曾是承载我野心和欲望最深的栖身之所。

好像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可以进到这个地方的人;

靠我的贱,靠我的不要脸。

而只和这个书房一门之隔的房间,是我和父亲当初待得最久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和他基本上每天都在床上乱伦。

就算偶尔没有做爱,我和父亲难得温存,他也只是精力疲乏地枕在我的身上,然后拿着手机明目张胆地刷着视频。

至于视频内容,除了沈熠小时候的吃奶画面外,就是俱乐部的老鸨又新挑中一批货物,父亲有空就会亲自过审,看到中意的,自然就会让人留下来。

自始至终,父亲都很少会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即使我年纪小的时候,总会经不住地去偷偷孺慕观察他,他也从不会施舍给我一次眼神,慢慢的,我也就不会再犯蠢了。

现在再次来到这里,明明才只是过了小半年,我却觉得很多记忆都像是前世一般。

似乎记忆里,我很少在父亲做正事的书房前厅停留。

以往我来到这里,都是匆匆地直奔要做爱的地方,如果要追溯得更早一点,也不过是我犯错后跪在这里,咬牙承受父亲惩戒的鞭子,直到背部被抽到鲜血淋漓为止。

而现在,我再度站在这个房间里,面前就是父亲的办公桌。

我和他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男人好似还在忙着他自己的事情,一份一份的文件仔细地看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在这种场合的发酵下,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好像不再是父子,也不再是婊子和嫖客的关系,更像是一种上下级的从属。

我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待着他的命令和发落,而他从始至终对我视若无睹。

终于,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和笔,身体如释重负地往后仰,首次把眼神放在我的身上。

我从不吝啬于朝他示弱的。

就像从前每每在床上,我朝他矫揉造作地撒娇和卖弄风情,边发骚边装着可怜,如同紧紧倚靠着一尊金佛,哪怕是舔,我也得在他身上舔下来一块漆。

所以在知道沈熠要把我带回来的时候,我才对自己没有多加收拾,尽量让自己以一种最为悲惨壮烈的形象呈现在他的眼前,只为得到那哪怕一星半点的怜悯与高抬贵手。

可惜我精心表露的伤痕和落魄,并未在他的眼中流转片刻,便只得到一句简单的问候——

“小熠最近还好吗?”

不是问的我,而是他最爱的儿子。

你看,就算我已经遍体鳞伤地站在父亲眼前了,他最关心在意的,永远都只是他的小儿子。

压下心中莫名的苦涩,我反问,“难道爸爸把我送给弟弟的目的,就是让我去当监控吗?”

父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意味深长地指出,“嗓子坏了?”

不待我说话,他便自顾自地笑着叹惋,“真是可惜。”

但可惜的是什么,他却没有丝毫道明。

却让我觉得,这比直接说出来,还要令我难堪。

这一刹,我感觉自己在父亲眼里,像是那种失去了安身立命本领的古时候的娈童,在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没有后,等待的,就只有被无情抛弃的命运。

而短暂的惋惜过后,父亲才慢慢悠悠地道出始末,“小熠回来以后一直和我不亲近。之前为了缓和我和他之间的父子关系,我什么都愿意给,他却都不喜欢,只指名道姓地想要你。”

听到这,我心下一紧,明知故问道,“所以爸爸就放心地把我当礼物送给弟弟?”

“您应该不会不知道,他从小有多不喜欢我。”

“你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父亲的语气倍感理所当然。

闻言,我一时之间愣住,突然意识到,在父亲的默许下,我从小到大被沈熠带头霸凌的事情,竟能被当做我已经习惯了那种日子的理由,所以就毫无顾忌地把我继续送到昔日施暴者的手中,成为他们缓和气氛的调剂品。

那我算什么?

我又是什么?

“可是爸爸”

我掀开自己的衣领至锁骨的位置,里面纵横交错,不堪入目,可以更大程度地暴露出我所受到的屈辱,“现在弟弟对我做的,早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种拳打脚踢了。”

“那又如何?”父亲对此没有任何惊讶的意味。

“这不是你一向最拿手的?”

“虽然我的确不想让小熠跟你这种人来往,但做父亲的,原本我的一切东西就都是他的,他既然想要,只要他开心,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话里话外,都充斥着沈熠能够看上我,那是我这种婊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的义正言辞。

良久,我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无法动弹。

我好像在这一刻忽然失去了听懂人话的能力,明明父亲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当所有的字都连接起来时,我大脑承受信息的功能直接炸裂。

我彻底变成了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物件,在子承父业的社会背景里,从父亲的床上脔物,成为了弟弟可以肆意对待的床伴,而在这传承转化的过程中,没有人问我一声意见。

仿佛我就只是一个可以任意转交他手的充气娃娃,除了在床上会发出特定程序的床叫声外,不会有任何人会在意一个性爱工具的感受和意见。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再次听到自己麻木嘶哑的声音,“那他知道我和你”

父亲有些不耐烦地打断,眼底那种我最厌恶的审视重新罩在我的身上,“怎么?你很想让小熠知道?”

我忙不慌地摇头。

“别让他知道这件事。”父亲再一次警告我。

瞧着父亲的脸色不像作假,我对当初的事情没有被发现的侥幸,再度增强了几分信心。

这可能是这么多年来,父亲对我说的话最多的一次。

“你以前是怎么爬的我的床,以后就怎么去伺候小熠,不过是换一个人而已,别显得自己好像有多委屈似的。”

说完,父亲又顺势拿出桌子上的文件,自顾自地翻阅起来,不再看向我,“还有小熠的事情,你在他身边,隔几天就给我汇报一次他的情况,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敢情这是打算把性爱娃娃送出去,还要在上面安装监控的意思

难以形容的憋屈和不甘笼罩着我,我的大脑急速运转,心头被“物化”的陌生情绪催化,险些让我当场呕出血来。

“爸爸既然又让去我当弟弟的陪床,还让我记录弟弟的一切,这我可是同时要打两份工的。”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停顿片刻,又大言不惭道,“爸爸得加钱——”

这话一出,我再次对上父亲审视的眸子,熟悉的冰冷感从我脚底往上窜,那种‘像我这种人果然如此’的厌恶和鄙夷,令我的逆反心理尤为频生。

父亲顺势放下手里的文件,态度强硬,语气冷漠,“那你想要什么?”

“别忘了,我给过你机会。”

言外之意,就是我得到的一个几乎面临绝境的破公司已经够多了,要是我再得寸进尺的话,那就是我欲求不满,是我狼子野心。

我深知这时候的我什么也讨不到,但我就是不想让所有人都好过的,我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牵扯到的疼痛让我脸色一变,又固执地看向男人,眼神执拗又疯狂。

父亲显然没有弄明白我什么意思,我也一直张着双臂,仍旧看着他。

一秒。

两秒。

过了很久很久,父亲似乎理解了我的意图,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冷冷地看着我。

“连抱一下也不愿意吗?”

我的声音很轻,但足够父亲可以听得见。

看他还是没有反应,我又把自己的双手往上抬了抬,眼神更加固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等了又等,手稍微下沉了一点又很快恢复原状。

我的脸上早已疼得毫无血色,却犟得不肯放下,在父亲的注视下,我不断地扯动着我的双臂,不断地暗示眼前的这个人,可无论我如何蹦哒,无论我如何像跳梁小丑一样自作多情,男人都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嘴角微微扯起的笑意,亦是对我最大的讽刺与不屑。

“出去。”

这就是我举了一刻钟手后,父亲对我“加钱”的回复。

好似但凡他今天碰了一下我,就是对他少年时期被诡计多端的私生子抢走父爱的一种背叛,对沈熠的一种背叛。

最后,我放下了自己酸麻的双臂。

也彻底放下了内心深处曾对男人的隐晦企盼。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这是我荒诞的人生里,必须要上的课。

出了书房,走下楼梯,和家里各式各样曾经一起做事的保姆下人打招呼。

没关系的。

这当然没关系。

这难道不是打一开始就知道了的事情吗?

父亲这一回想必被我恶心坏了吧?

没关系,只要能恶心到他,哪怕是一点点,这都是值得的。

没关系。

没关系。

我走得极快,在一声声的自我安慰中迷失麻痹了自己,直到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偷偷地趁人不注意掉了几颗眼珠子,不过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毕竟我还有一堆的事情没有完成。

我还没有向所有人证明我自己,还没有功成名就,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在此之前,掏出手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去见一见韩席。

想和他在一起,想把我自己都心甘情愿地给他。

我不懂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或许我在这段关系里是个弄虚作假的骗子,但我至少不会打着一个不懂爱的借口和标签,就随心所欲地去玩弄和利用对方。

我的确不会爱,但他对我好,所以我也愿意对他好,这是我的基本逻辑。

可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到现在,就更是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而不待我挣扎辗转,沈熠的信息却在下一秒发了过来——

【回你卧室。】

我不明就里。

【你男朋友来看你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每一步都像是在钢丝上走。

我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应该去见他的。

我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可事实是,韩席已经来到了这里,他被人请进了家中,又被沈熠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带到了我的卧室里。

那么他在进房间的一瞬间,他首先映入眼帘的,会是低矮的层高以及一对简陋的双人床正对着门,是当初我和老管家各自的床榻。

接着,他会在感到诧异的同时,环顾房间四周的布置,他一定会发现,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装饰高档品,就连屋顶的灯,都是最为简单刺眼的白炽灯。

连外面宾馆里最普通不过的一间双人房,都显得比我那里舒适高级。

我想,他在难以置信的不解中,他可能会讯问身边的人来确定,是不是把他带错了地方,而不管他身边的是谁,都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的,那就是我的房间。

是我从小到大都生活的地方。

最后,他会一个人在房间里等着我。

等着我的解释,等着听我狡辩。

能逃吗?

我情不自禁地问自己,在现在这种情形下,环绕在我脑子里的第一个解决办法,竟是想不顾一切地去逃避问题。

可我就算逃了今天,以后呢?

明天怎么办?后天又怎么办?

韩席在迟迟等不到我的情况下,他会怎么想?

他最终一个人走出房间,一个人返回自己家的路上,他又会怎样的失望和悲哀?

这些我统统都不敢想。

换上带有衣领的长衣,又戴上口罩,在保证自己绝对密不透风的情况下,我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像是奔赴刑场。

谎言终究会有被戳破的时候。

既然当初能为了一时的虚荣逞口舌之快,那就要做好被抓包后一落千丈的准备。

但即便如此,人的侥幸心理同样不容小觑,就像我现在已经被扒光在了大街上,我还是会怀有企盼的,认为还有粉饰太平的可能性。

“谁把你带这儿来了?”

我在打开门,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又是一个接着一个谎言的缝缝补补。

“这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个管家的房间,他那时候对我很好,经常给我讲故事,我挺黏他,总是要晚上吵着和他睡,没想到家里的人就把这默认成我另一个房间了。”

我觉得自己撒的谎不错,即使我自进门后就没敢看他的脸色。

而在我眼角余光中,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这个屋子唯一能坐人的床上一角,然后抬着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的表演。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首先询问我的病情,“还没好吗?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但我就是莫名感到语气里隐隐约约的和往常不同,让我愈发心虚起来。

但当务之急,我还是得先把他带出这个地方。

随即,我急忙点着头,又洋装咳嗽两声,突然提议道,“我们出去聊吧,这里太闷了,我怕传染给你。”

话落,一向听我意见的韩席,在这时候,却反常地没有回应我,只是坐在原地没有出声,面无表情,眼睛依旧盯着我。

这是我很早就发现了的。

韩席其实在不笑的时候,脸色异常的吓人,身上那种干练肃杀的气势挡也挡不住,只是他基本全天都带着笑容,才很好地掩盖住了。

我甚至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

尤其在某些特定的气氛里,我和他情到深处,他的手附在我的身上,力气很大,大到颤抖,眼睛从上而下地睥着我,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却被他自己死死地忍住了。

他在克制。

我想,他可能骨子里也是个骄傲自负并且强势的人。

不是贬义。

不过他的笑容实在是太过具有欺骗性,相处起来面面俱到又死心塌地,才会让人真的以为他是那种没有架子好说话的正经绅士。

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真完美还是降维打击地装完美,这才是最可怕的点。

渐渐的,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站在原地,像是面对着一张硕大的照妖镜,露出的狐狸尾巴根本无处可藏,在狭小的环境里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他开口叫我的名字,又轻轻问我,“能带我去你真正的房间参观一下吗?”

至此,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再也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了。

我接下来该怎么陈述呢?

是卖惨,还是像那些被猜到心思后恼羞成怒的大部分男人一样,靠对伴侣的愤怒和不耐烦,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与被说中的恐慌?

我又该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其实我出身低贱,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备受欺凌白眼,十岁之前,甚至连一顿饱饭都没有着落?

告诉他我每走一步都得算计妥当、攀炎附势、步步为营,连自己亲生父亲的床都能毫无廉耻地去爬?

还是告诉他我饱受人情冷暖,被人带头霸凌不记得多少年,家里连一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所以性格偏执疯狂,为了成功和出人头地可以不择手段?

亦或是告诉他,之前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只为钓到他这条大鱼?

这些话我都说不出口。

没有为什么,就是说不出。

我无法向他示弱,无法朝他卖惨,更无法像对待自己的父亲那样矫揉造作地去博取同情和怜悯;

我自打这个关系的一开始,我就不断地在他面前去提高自己的身价,不断地去逞强和较劲,好让自己能够配得上他。

我一直都在装,一直都在证明自己有多优秀,证明自己有多值得被爱,证明他能够喜欢上我,是他的眼光好甚至是他的福气。

而现在,我踩着的高楼早已经轰然倒塌,但我依旧死死地站在废墟之中,还在拼命地踮起脚尖,不想让他能够就此俯视我。

我不需要他的可怜。

所以,要就此分手吗?

似乎如今看来,一拍两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很快,也过得很慢。

他带着答案问出的问题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回应,所以只能权当默认。

他在离开之前,没有愤怒,没有撕破脸皮,更没有所谓的荡妇羞辱和那些狗血剧里钻心刺骨的嘲讽与绝情的话语。

甚至他还在表明他的态度,告诉我他是真的很喜欢我。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年他自以为是的心动的瞬间,也不过是我权衡利弊后的随性所为。

我们其实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

最后,哪怕失望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他也不忘耐心地教我,“我们是恋人,我们不是敌人。”

“所以我们从来都没必要,去争个高下输赢。”

我们是恋人,而不是敌人

刹那间,我曾经焦灼的较劲逞强和成功塑造自己人设后的沾沾自喜,都随着这句话的点拨而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爱从来都不是竞技和博弈。

只是这一切都太迟了,成为了我和他之间永远都抚不平的一条裂缝,里面是埋葬的信任与被欺骗后的十年怕井绳。

从此以后,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再也得不到对方百分百的深信不疑。

我将永远在他内心深处留下抹不掉的案底。

是我自作自受。

而直到他走之后,他也没有跟我提分手两字,甚至连我们需要暂时先分开一阵的话,都没有一点表示。

他不想分手。

所以他必须独自去忍受这种痛苦,去想方设法地说服他自己来原谅我。

可这份原谅从来都不是只有一次;

也不是两次。

而是在未来我们就算和好如初后,他每每回想起来的时候,一次又一次。

是无数次!

何况身份的欺骗还不是我最大的秘密。

我上过自己父亲的床。

拿自己哥哥当抚慰犬。

被自己的亲弟弟强暴和拍摄性虐视频。

等等等等。

这上面的任何一个,单拿出来,都能让我彻底万劫不复,让他对我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这份感情的结束,只是时间的问题。

后来,这天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失去了他的消息。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我也不敢去找他,只能把自己完全地投入到工作中,来给自己去冲淡那种愧疚与心虚。

而每每晚上,在沈熠的威逼利诱下,我都得和他做恨。

做恨做恨,越做越恨。

在我心里,只要我最大的秘密没有被韩席知道,那我就会抱有侥幸心理,所以我心甘情愿被沈熠拿捏与羞辱,只为维护这最后一片净土。

只是没想到,一个月后,先来找我的,会是韩席的父母。

当我坐到那对父母的餐桌对面时,我无疑是无地自容的。

但那对夫妇没有丝毫寻常暴发户该有的傲慢和高高在上,甚至称得上平和与温柔。

而他们既然来找我,想必是知道了我和韩席的一系列事情。

可他们并没有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变态和不要脸,更没有甩我百八十万让我离开他们儿子。

他们只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韩席小的时候很喜欢看那种动物世界,我记得有一次,是南极的企鹅,电视上说,企鹅是一夫一妻制,其中有一只,它的孩子被冻死了,它的伴侣在外面觅食也被海豹吃了,它一直等它伴侣回来没有等到,就知道它伴侣出意外了。”

“这种情况下,很大一部分企鹅就会独自脱离大部队,然后往山那边跑。”

“可离开了大部队,冰山那里既没有同伴,也没有食物,更没有未来,一只企鹅反常地独自去了那里是为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韩父回忆起来也觉得甚是有趣,“你猜当时韩席跟我提了一个什么问题?”

我洗耳恭听。

“他问我,既然有人拍摄的话,为什么不把这只想要自杀的企鹅给拽回来,或者关起来,不准它去死呢?”说着,韩父自己也笑出了声,“而我当初教育他,我说人不能轻易干涉自然规律,也不能去过分插足自然。”

说到这,韩父叹了一口气,“可他偏偏不听我的,硬是说,如果他自己在场的话,管他的自然规律,也管他的优胜劣汰。”

“他就是要把这只想自杀的企鹅给锁起来,然后好生养着。”

“不肯吃饭就把饭灌到它的嘴里;”

“不肯喝水就把它泡池子里,他看它怎么去死。”

我也被这个言论逗得一笑。

“我当时就问他,你救的了这一个,难道还救的了成千上万个?”

“那小子,当场就反驳我,直言——他见一个,他就锁一个!”

故事讲完,一切回到正轨。

而韩父铺垫了这么多,这才说出他的真实目的,“所以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固执己见又单纯得可笑,很多事情,他是不撞南墙,就绝不回头的。”

我在这一刻深觉语文的博大精深,自然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以及我在他们眼里的“不单纯”和唯利是图。

“韩席这一阵,调查你的时候用的是我的人脉,但有一些事情,我觉得他可能会接受不了,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留下心理阴影,所以我也没让手里的人告诉他,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韩父的这一席话,几乎是让我瞬间脸色大变。

想必这也是韩父要和我交换的筹码,“所以,我希望你自己能主动一点,和他断得干脆一点,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你觉得呢?”

“而且你自己的过错,你自己做的事情,也不应该让我儿子来承受打击。”

“我和他妈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所以觉得无所谓,但他毕竟还年轻,心理承受能力不好,谁也保不准他那个性子在知道这些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这”

后来韩父再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事情比我预计发生的还要早。

我再一次像小的时候那样,被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拦在门外,成为所有有家有爱的家庭里,让自己的孩子避之不及的毒瘤与恶心存在。

我谁也留不住。

我也终究要在权衡利弊中舍弃他。

再次见到韩席,是在一个月以后。

我虽然已经知道了他这一个月都是在忙着调查我,可我并不觉得这会花费这么长时间,所以我把其定义成,他在躲着我。

韩父韩母说到做到,只把一些韩席想要知道的让手下告诉给了他,至于那些炸裂三观的事,他们一丝一毫也未曾透露。

否则的话,韩席不会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即使经过这次欺骗,我和他再也不复从前的亲密,但他在自虐式地说服他自己原谅并且重新接受我,这是我能够感觉到的勉强。

他也仍然在尽全力为我的公司操盘,尽管我们一天下来可能都说不上一句话。

在这压抑的环境下,不止是他难受,我也同样的焦灼难安。

我给韩父韩母的承诺,是最后三个月。

之所以我要争取这个时间,不仅仅是我要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更多的,是我的公司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我还差最后一笔至关重要的汇款与合作。

只要我能借助韩席的帮助,成功争取到这个机会的话,就意味着我的公司可以彻底起死回生,意味着我成功力挽狂澜。

至此,我和父亲的对赌协议大获全胜,我会收获到数不清的荣耀、地位,这份堪称不可能完成的奇迹甚至会载入最新的报刊,被媒体疯狂报道。

我会一跃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新贵,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为了一个个应酬,如同狗一样地趋炎附势、仰人鼻息。

我会在所有看笑话和鄙夷的人眼中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我的最后胜利和出人头地,必定会成为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每晚午夜梦回的噩耗,成为他们寝食难安的嫉恨与不甘。

我一定要成功。

我一定会成功。

这是我这辈子必须要达到的目标。

所以,现在的某种程度上,在明知我和韩席一定会分手的情况下,我义无反顾地选了一条最利己的道路。

在我看来,既然感情已经注定要失去了,我为什么不去再榨干这其中的最后一笔价值?

这是不管换作谁都会去权衡利弊的选择。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感情和事业如果不能兼得,那我一定会首选自己的成功和未来。

我的确看重这份感情;

但它永远是建立在对我有帮助的基础上来锦上添花的,我不会允许自己在感情里忘乎所以,我也绝不会为了所谓的情情爱爱,就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为了成功披星戴月、忍辱负重的自己。

但即便如此,在一天天倒数的时间里,在看到韩席仍旧为我的事焦头烂额的时候,在感受到他被欺骗的痛苦却还要对这份感情抱有希望的时候,我还是会仇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纯粹的坏种。

我想做个彻底的恶人,却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愧疚、心虚、于心不忍。

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伪装得来的,却每天都在担心受怕,脸上的疲惫和麻木怎么也挡不住。

就像头上举着把大刀,随着时间的缓缓到期,明明知道前因后果,所以等待的过程才会变得格外的煎熬和漫长。

三个月后,我会和韩席分手。

我会告诉他,我的公司已经被盘活了,我再也不需要他,我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他。

如果他不信,我还会告诉他,我为了成功爬了多少个人的床,只不过他是对我最有价值的,所以才能获得长期饭票的资格罢了。

我会让韩席对我彻底心死,在我绝对的秘密被他发现之前,就当是为了我和他最后的一点体面,我也会不择手段。

而现在,我和韩席的关系不远不近,这势必会影响他无条件为我做事的效率,所以我必须要在这段时间里去主动低头,去主动调情,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换取他对我短暂的冰释前嫌和冲冠一怒为红颜。

韩席终究是对我有情的。

连下班后让他送送我,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

一路无言中,我这才恍惚,记不清多久他没在我面前笑过了。

从前他总喜欢笑,但他会说在生意场上没办法,所以经常笑得嘴角都会抽筋,可和我在一起时,他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心情甜蜜。

我那时候总说他像个傻子,一见到我嘴就没有下去过。

而今时过境迁、面目全非,昔日的暧昧微妙早已不复存在,连到了目的地即将告别,也无话可说,

解开安全带,看了一眼车外酒店的大门又看向他,“不上去坐会吗?”

暗示意味十足的话语。

可事到如今,形势所迫,我再也做不到以往得心应手的矜持。

他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车前,双手抓紧方向盘,最近连轴转的疲惫早已让他没了以往的神韵。

我决定再给他递上一层台阶,“陪我上去吧,还有东西一直没有给你。”

他这才同我一起下车。

出了电梯,走在铺满地毯的走廊,刷开房卡之际,我打开房间的一条缝,他却并没有要跟我一起进去的意思。

“我在这等你。”

闻言,我也松开门把手,转过身,走廊空无一人,我走到离韩席不过一步之遥时,这人看我的神情依旧淡淡的,说句不好听的,像是在看什么狗崽子。

我觉得有点好笑地问,“你猜我打算送你什么?”

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他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无所谓。”

我认同性地点点头,可下一秒,我就强势地抓着他的下骸吻了过去。

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接吻。

可抛却以往的点到为止与小心翼翼,几乎被撕破了所有伪装的我,显得格外的蛮横和粗暴。

韩席的唇很软,带着点淡淡的薄荷味,收起我的浅尝辄止,我猛然间加重力道,几乎蛮横地亲着对方,最亲密的接触瞬间变得好像啃咬,彼此间一个被动承受,一个狠戾而又狂乱。

渐渐的,我的舌头在长驱直入之际,尝到了些许血腥的滋味。

不浓,却足够助兴。

将韩席的嘴用舌头一扫而空后,我松开对他的强制和禁锢,站在原地,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所有可能。

他也许会像当初沈俞舟一样,甩我一巴掌骂我恶心,也可能会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然后扬长而去。

可当我抬起头和他平视之时,我很清楚地看到了犹如冰山融化般的凛寒复春。

有点类似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星星之火;

但更像是那种矫情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失而复得的惆怅和喜悦。

原谅我从小没有什么学习天赋,也没有读几年书,至今只会一些起码的识字和大众的诗词歌赋,再加上基本的加减乘除,所以我形容不出来那种眼神,只能体会到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感觉与情绪。

韩席几乎是瞬间就回应了我的吻。

像是最本能的反应,无需犹豫和思考。

只是这一次,他的吻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猛烈,欲望中带着独裁的蛮横,渴望里透着轻微的暴力,双手攀附在我的脸和肩上时,力道释放又暴虐。

我和他的呼吸很快乱起来,亲吻时唾液的黏腻和牙齿的碰撞就像最猛烈的催化剂,我觉得自己心都跟着颤了一下,突然收紧地搂着韩席的胳膊,却被对方反压着逼到了墙壁上,跌跌撞撞,连什么时候进的房间都不知道。

黑暗里,好不容易嘴唇短暂分开,相互喘息地看着彼此,胸膛剧烈起伏,视线朦胧模糊好像连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晃动。

我也不甘示弱。

用力地抓着韩席的脸,将对方牙关再次撬开,霸道地深入进他的最里面,夹杂着我一反常态的暴力,带着让人窒息的快感亲吻韩席,双手也跟着深入对方上衣下摆,重重地抚韩席紧致的胸膛和脊背。

那些压抑在心里的欲望,那些曾经的痛苦和欺骗,那些闷在心中无法道明的愧疚与自责,都在今夜像野蛮生长的藤蔓一样,在黑夜里尽情纠缠。

很快,我和他的衣服都在混乱中被剥得干干净净。

猛地被韩席压进浴室、顶到墙壁上。

整个人被对方禁锢的同时,还在用力吸吮、啃咬、施虐般在对方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痕迹,激情像火焰一样在空气中燃烧,将所有理智吞没。

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没有开灯的闭塞空间给了我极大的掩饰。

我抹不掉的、肩膀上被子弹击中的洞口,他一时半会也察觉不出来。

韩席突然拽起我的头发咬上我的喉结,仿佛只有最尖锐的撕咬和疼痛才能将他内心深处的情绪释放。

我不由得闷哼一声,轻轻喘息,带着细微的呻吟,这一声让韩席一直以来克制的暴虐就跟仲夏夜的荒原般一点就燃。

他咬着牙用力把我按到洗漱的台面上,对着镜子,松开我的喉结又去亲吻我的脖颈,以往他们的亲吻总需要小心翼翼,就连意乱情迷的时候都克己复礼。

但这一回,韩席发狠一样地啃咬我的脖颈,如同要占有它、毁掉它、让我上面布满他自己的痕迹。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思想。

既想珍视和尊重,可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暴力与不安,既想亲吻我,又想干脆杀掉我,既想对我好,又想虐待我,甚至希望我遍体鳞伤、呜呼哀哉,只能朝他流下恐惧悲痛的泪水。

蛮横的深入,放肆的纠缠,像狂风暴雨一样接踵而至。

夹杂着骤然心悸的力度,携带着铺天盖地的强势,忘我般的沉沦,只为这一刻的相互折磨。

裤子被扒下的时候,我无疑是紧张的。

可就是因为过于紧张,韩席沾了洗发液的手,却怎么也开不了两指。

“啪”的一声——

我的大脑瞬间空白。

韩席一巴掌拍在我的臀上,力气不小,我被打得一激灵,疼得轻叫一声,黑暗中由于看不清,但光是听那声音,就知道臀上必是红起来一片。

紧接着,他又是一掌,我的臀肉再度凹陷。

韩席手下动作不减,一下一下拍打着我的臀,声音不小,在狭小的洗手间显得更加的清脆和羞耻。

“啪”、“啪”、“啪”、“啪”

我被打得又羞又疼,对着镜子,我能通过一些模糊的影子,清楚地看到韩席扬起的手,一下又是一下,手起掌落。

像是惩罚,像是教训。

像是对我欺骗他的发泄和训诫。

终于,韩席总算停下来,打开灯的刹那,我的眼睛被刺得一闭,等到再次睁开眼,只看见韩席嘴角挂笑,眼神愉悦,低头欣赏着我被打得通红的臀肉,在他施虐的手指抚摸下,颤抖得不行。

我觉得这样的他不可谓不变态。

我不敢伸手去碰臀肉,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甚至某种心情作祟,我希望如果能消除点负罪感的话,我宁愿他再打重些,打烂都行,也省的我长夜漫漫,总是梦见我被全身赤裸地暴露在灯光之下,迎接他失望透顶的眼神。

大概是屁股被打松了,等到韩席的手指再次进去时,倒是比之前要轻松得多。

我一向知道该怎么去扮演一个不要脸的婊子,可这世上最难的奥斯卡奖,却是怎么靠着一副被人操烂的身体,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去表演青涩懵懂的反应与表情。

只是意外的是,这种东西似乎是无师自通的。

在韩席彻底进入我的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却又很快闭上了我自己的嘴巴。

是我忘了的。

我嘶哑难听的嗓音,连我自己都嫌弃不已,早就不能像以前那样,给足对方情绪价值地去肆无忌惮叫床。

我突然觉得有点悲哀。

似乎谁都曾听过我引以为傲的骚叫,可我喜欢的人,却一次也没有。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遗憾,遗憾自己的嗓子为什么不晚一些坏。

叫出来的时候会扫兴吗?

他会喜欢吗?

我该怎么叫才能显得没那么呕哑嘲哳,才能给他的第一次留下最好的印象?

我觉得这些不应该是我一个大男人胡思乱想的事情,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惋惜都分手炮了,还是没能给他最好的。

但很快,这些东西就不再是我能考虑的,因为花洒突然被韩席打开,密集的水流兜头而下,埋在我体内硕大的性器又涨了一整圈,我被他边亲边托臀压在了墙上,我也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了过去。

一时间,昔日克制的感情如同天雷勾地火,哪怕头顶的凉水倾泻而下,也浇不灭那种对彼此身体的渴望。

韩席不管不顾地就在我的身体里冲撞起来,撞得我嘴里吐出的音节支离破碎,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后穴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凶物,开始热情地迎接,每一次的抽插都伴随着最原始的激情和欲望,最开始的疼痛过后,快感开始一波接一波地从我的尾骨往上延伸,我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只能肆意地喘息和叫唤,而我的这一系列表现,反而激发空气中某种暴戾的东西,让这性爱的频率,变得更加的快速与猛烈。

渐渐的,我的双腿着不了地,身体悬空地挂在韩席身上,全身的支点仿佛就是我俩连接的地方。

是前所未有的爽。

大概是浴室太滑,到底不方便,于是我又被韩席边走边操地带回了房间的大床上,双腿被架起来,性器和囊带一下又一下撞击在我不久前被打得薄红一片的臀肉上,牵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房间刹时响起一阵啪啪的水声。

没一会儿,韩席的性器从我的体内抽出,我不明所以,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韩席正借助着窗外的亮度,小心细致地查看和扒拉着我后穴的洞口,直到确定我那里没有受伤后,才又一股脑地朝我那里捅了进去。

这番动作,所带给我的羞耻感简直是前所未有。

我忙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只在韩席操干的过程中,时不时抬起自己的腰,就算是后入也尽量撅高自己的屁股,好让他可以最大程度地做到尽兴。

这世上,恐怕再有不会有人能让我这么毫无保留地付出了。

以后也不会有了。

三天后。

我从来不知道平日里克己复礼的人欲望可以如此强烈。

我在屋子里呆了三天,除了吃饭喝水外,几乎脚不沾地,随后就是无休止的疯狂做爱。

韩席在脱离官场、换下西装后可以说就是另一副模样。

我和他已经在一起快一年了,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

这几天在酒店房间里,我可能随时随都会被他摁在床上、洗手间浴缸里、落地窗前、沙发上,有时候甚至连前戏都不需要,因为和上一次的间隔时间短,就着之前的润滑就能直接捅进去然后继续操弄。

我可能刚开始还会小挣扎一下,到后来,干脆就不动了,任由他在我身上释放他泻不完的欲火。

这样一连好几天,我的后穴早就麻木了

其实他的每一次被侵入,我还是会感到淡淡的痛楚,但因为是他,所以我可以心甘情愿地撅着臀,感受着滚烫硕大的异物在自己身体里来回摩擦。

我的性器也会在快感中朝外吐着清液,有时候因为后穴没水了,性器的摩擦越来越干,我难受得只能喘气,在痛并快乐着中,由着自己的性器射在床单上,而身后的人像是没有节制,通常要大力地冲撞几十上百下,才会堪堪放过我。

好不容易获得睡觉的机会,在黑暗里,因为后穴的不舒服,我在睡不着的时候会动用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力气轻轻搂住他,让他的脸贴在我的胸膛上,与我霸道强势的动作不同的是我小声呢喃的耳语,在黑暗中一句一句地唤着他的名字——

“韩席,韩席,韩席,韩席”

像是梦魇,像是告别,像是好像再多念几遍,这个人就能彻底地属于我。

最后名字叫多了就像数羊一样,我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感觉到自己皮肤被人摩擦,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韩席的脸正对着我,手指按在我肩膀子弹的疤痕上,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这不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刚开始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等到如今想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话在他面前,真的还有信服力吗?

即使和韩席已经进行了最亲密的行为,可沉默仍然是我们之间不可避免的沟通障碍。

不是我不愿意去说的。

欺骗这种东西,它有了第一次,在所有人的潜意识里就一定会有第二次;

就像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样。

我和他只要在一起,就意味着以后每一天,韩席都可能将在怀疑和内耗中活着。

他会在我说的每一句话里挑剔着我可能说谎的细节,会担惊受怕,会心有顾虑,会一刻不停地怀疑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又在欺骗他。

不止这些,往后可能我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日常,都可能会让他煎熬痛苦,会质疑我的真实性,质疑生活的真实性。

可以说,曾经他有多爱我和多信任我,以后他就会有多怀疑我,我和他可能一辈子都抛不下这种一方猜忌另一方却无能为力的生活。

可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能接受吗?

韩席在看着我的时候,在听我说话的时候,他会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去潜意识地自主判断,判断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即便他想去给我机会,即便他想再次信任我,可当初被欺骗带给他的伤害太大太大,大到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大到他十年怕井绳的心理矛盾将永远存在。

这会成为我和他之间这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疤。

而洞悉到这一点的我,像是被人狠狠地扼住了脖子。

可能有人会说,连受害者都不计较的事情,我一个欺骗者,有什么资格不去重新接纳。

这一点,或许对那种没有丝毫感情,只纯粹利用的人而言,会因为韩席的原谅喜极而泣;

但我做不到。

那不过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时时刻刻生活在痛苦里,做不到未来我们可能因为一件什么事,牵扯到之前的欺骗,两两相对无言时,我受不了那种沉默和自我难堪,受不了破窗效应,受不了我永远都在他面前因为做错了事而抬不起头的氛围。

还是那句话,是我自作自受。

原来

不止是外界因素让我和他注定分开,而是很多因素决定,我和他必须分开。

为什么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这种从古至今遗留下来的问题,在今天,终于被我找到了答案。

再一次双手捧住韩席的脸亲上去,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解释。

我和他要结束了。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想明白这一点。

几天后,我和韩席重新步入正常的生活。

他仍旧为了我的事情尽心尽力,我也同样在应付他和沈熠之间的平衡而绞尽脑汁。

在当初和韩席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那几天里,关机的手机满是沈熠炸屏的电话和消息,我一个也没有回应。

事后,沈熠在把枪口塞到我后穴时,我浑身都恐惧到不敢挣扎,还得在被强暴后,每隔几天就要按例地去打电话给父亲复命,告诉他,他的小儿子最近生活得有多舒心愉悦。

我的一切无能为力与身心苦痛,在这对父子面前,也不过是他们维系感情的工具,是他们共同话题里不得不提的玩意儿和笑话。

所幸我坚持的一切都即将得到回应的,在得到最后一笔融资,签下了强有力的合作后,股价持续上涨,曾经落在我手里摇摇欲坠的公司,终于像是重新涌入了新鲜血液般,被我硬生生地从破产的边缘拉了回来。

面对着韩席如释重负后的笑容,面对着那些员工们敬佩的眼神,面对着股东们不敢置信的神情,这些统统都在告诉我——我赢了。

蹉跎了二十多年岁月的失败和苦难,我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了成功的喜悦与释怀。

好像在那一刻,我整个人生都像是重新活了一遍般,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赢了。

我真的成功了。

我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管是像婊子一样去爬自己亲生父亲的床,还是这么些年来辗转各个宴席应酬受尽别人的白眼嘲讽,亦或是被当做泄欲玩具一样在床上被百般羞辱折磨,即使被操得动弹不得了,第二天也依旧继续工作,处心积虑只为寻求那么一丝一毫的机会

而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在这一刻得到回报的,我终于可以向所有人证明,即便我是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婊子,我也不比任何人差。

不择手段又如何?

恬不知耻又怎样?

谁会去在意我现在的成就沾的是谁的光,靠的是谁的庇佑?

我还是那句话,活鱼逆流而上,死鱼才随波逐流。

既然我什么也没有,那我就靠自己去争。

我靠自己拼命往上爬,这本来就没什么好丢脸的。

而因为之前拜沈熠的出国和一系列的原因,分家的事情一拖再拖;

这一次,正好借助着我完成了对赌协议的获胜,父亲也表示,再过几天便会召开家庭的会议,正式宣布财产的分家和划分。

那等待的几天,我异常的空闲,也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春风满面。

我感觉这个世界都是围着我转的,我的手机上尽是恭喜的消息,那些曾经我需要一遍一遍联系却没有回应的人,都在这时候纷纷朝我伸出橄榄枝,恭维之意溢于言表。

没有人会不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

尤其是像我这种从未被人正视过的人,对这种被人捧起来的滋味就会更加地觉得不真实和飘飘然。

就连我回到家里,从前小的时候被沈熠带头霸凌过我的兄弟姐妹,这次也对我客客气气。

在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坐在座位上,浑身都散发着扬眉吐气的锐气和凌厉的时候,不会再有人敢轻易地得罪我。

从之前连桌子都没有资格去坐,人人都可以随意踩一脚的野种,到现在前途无量、锋芒毕露的商业新贵,我坚信,我未来的路一定不止于此。

最后,这场家庭的重要会议,沈俞舟没来也就算了,关键是沈熠和父亲都没有出席,只派了一个他们信得过的心腹过来时,不知道为何,我心里流过一丝不安的念头。

来的人带了一份又一份的合同与财产的转让协议,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分到了一杯羹;

但我敢肯定,可能这里所有人分到的东西加起来,都不一定够得到父亲手里总资产的五分之一。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那人手里的白纸黑字越来越少,随着他的宣判接近末尾,连没来的沈俞舟都被公布分得一定的股份和挂名了,也依然没有念到关于我和我公司的任何影子的时候,我的心才开始慢慢地揪了起来。

终于,当那个熟悉的名字被提到,我这才稍舒一口气。

可下一秒,那人并没有停,跟在我公司后面的还有一系列我听都没听说过的企业和地皮名称,足足念了一刻钟左右,大概都快把我父亲能调动的资产都给运用了起来,才在最后人人震惊的目光里——

全都归于沈熠。

全都归于沈熠

顿时,“哐当”一声,我丑态毕露地在所有人眼中站起,可最后直到所有的分配都全部结束了,也依旧没有关于我的任何说明。

不可能

这不可能。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漫长,久到我在这压抑中快要喘不过气来。

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四肢关节的乳酸也像是分泌过旺,全身都疲乏酸痛。

我快速地抢过那些文件和纸张,毫无体面地翻找着属于我的痕迹。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他们有对我功亏一篑的奚落,有对我不过如此的嘲讽,有对我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冷眼旁观,更有我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怜悯和叹惋。

我的一切努力都在此刻化作了泡影;

像是替别人做嫁衣的跳梁小丑。

我彻底一败涂地了。

我想,我的人生可能只是一本低开低走的。

我叫什么名字不重要;

我有什么兴趣爱好也无所谓;

我长什么样子更加无足轻重。

甚至于我最后是一个怎样失败的结局,我也不过是一个没有人会在意的纸片人而已。

大概刻画我的人也并没有多在意我。

我只是一个他表达癖好、宣泄情绪再顺便赚点小钱的工具。

通过对我有多惨的描述,激发人的猎奇欲,再通过对我无论怎么蹦哒最后都只是一块脚下烂泥的剧情线,告诉所有看到我经历的读者,警醒他们——你看,无论你多么的努力执着,只要你心术不正、攀炎附势,就是这么一个下场。

就像绝大部分人从小到大市面上接触的所有童话或影视剧品一样。

这些东西都在不断地教育所有人,不能虚荣,不能嫉妒,不能见不得别人好,不能好吃懒做,不能出卖自己,不能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不能有任何阴暗龌龊的一面。

再通过对里面所有有这些心思反派下场的描述,再一次升华主题——唯有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主角,哪怕他是个废物,只要心术端正,就能得到最后幸福的生活。

可按照这个逻辑的话,像沈熠那种人又凭什么可以得到好的结局?

由此可见,作者他并不喜欢我。

故事的主视角也一定是站在沈熠那边。

而我这种角色的存在,可能就仅仅只是为了给他喜欢的主角形成对照,再利用我失败的结局,为主角的大获全胜平添几分大快人心的爽感,好经得起狗血批判地呈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我的失败,好像只是为了过审。

最后,戏剧落幕,所有的演员都默默地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唯有我一个人还不敢置信地停留在原地,连想要找父亲立刻对峙,也得等到他和沈熠在外面忙完了回来以后再说。

不管是电话还是任何其他的联系方式都于事无补。

他们不想和我见面,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制定规则的上帝可以随时随刻按照心情改变他曾经的承诺;

而参加游戏的失败品,却连诉苦都做不到,只能在众人怜悯讥讽的眼神中黯然退场。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根本什么都得不到?

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一丝希望?

为什么给了我希望最后又反悔?

为什么要言而无信地让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功亏一篑?

为什么我都做到这个份上,几乎什么都满足他们了,他们还是要让我一无所有?

我真的可以接受打一开始,就明确地告诉我不要痴心妄想;

我也可以不计较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所谓机会,和沈熠的家财万贯相比,不过一破破败败随时随刻都可能濒临倒闭的公司。

我甚至可以不在乎父亲给我这个机会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过我能成功,压根就不是真心想要给我什么。

可我不能原谅他的戏弄和欺骗。

不能原谅沈熠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是要把我手里仅存的东西占为己有。

我想立刻就瞬移到父亲的面前质问他为什么?

更想怀抱着这种尖锐的恨意,让所有人付出代价,和所有人都同归于尽。

但走出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我连父亲与沈熠在哪,我都丝毫不知情。

我只好打电话到韩席那里,希冀能从他那里讨论出应对计策,再不济,有他在一旁陪着,至少我不会做出什么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

可当我找到他,站到他面前还没有将话说出口时,韩席就已经把手机举到了我面前,看着我,以一种很平静的陈述语气,“不知道是谁发到我手机上的。”

屏幕中,没有打马赛克的画质清晰可见。

视频中的我赤身裸体地被道具高潮到兴奋地嚎叫时,手机溢出来的那些声响同步地进入到我的耳朵里。

我竟一时之间,忘了上一秒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是什么。

我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那一刻,第一时间刺激到大脑皮层,我分不清是回顾曾经被性虐经历所带来的痛苦,还是韩席终究还是看到我这副模样无以言表的崩溃。

很快,视频播放完,韩席的声音却冷静得像是客服。

“还有下一个。”

紧接着,视频的全屏退出,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个界面里好似没有止境的一条条信息、一段段视频。

而韩席马上就要当着我的面点开第二条,并残忍地告诉我,“不够的话,还有很多。”

“够了!!!”

“砰”的一声——

随着我破音的一记响亮,我在失控之下,竟直接甩手将韩席的手机摔在了地上,手机的屏幕顿时被撞得四分五裂,在只有我和他的场合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韩席眼眶通红地看着我,我能读懂他此刻的痛楚和他都没有失控,我又有什么资格爆发的不解。

潜意识里,我知道这错在我,我没理由冲着韩席这个受害者发脾气。

但这时候的我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一天下来累积的事情早已把我的理智吞没。

我早就狼狈得像是一个疯子。

根本毫无理智体面可言。

一时间,一种难以形容的痛楚从我的心脏开始蔓延,很快,随着血液的传播,我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传来不可遏制的阵痛。

我大口喘气地弯下腰,胸膛剧烈起伏,双手撑着膝盖,发不出一点声音,脑袋像是灌了铅,仿佛有千斤重。

这其中,包括被我一路忍下来的遭到父亲欺骗的愤恨、被他们戏耍的不甘心、这么久以来付出所有却打水漂的绝望、被所有人当笑话看的逃避,以及现在,我最后一片净土当着我的面识破我真正面目的的恐慌

都在此刻,仿若化作实质,均成倍地压翻在我的脊梁上,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成为压垮我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恍惚中,我看到韩席陡然贴近的脸。

上面带着刻骨铭心的复杂情绪,不管是失望还是悲愤,不论是再次被我欺骗后的受伤与扭曲的恨意,都在最后凝结成一句话的——

“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我不记得当时过了多久,是快是慢。

我只知道当我好不容易平息掉这种痛,再一次可以撑起身子,再一次可以与韩席正视时,我也同样平静得可怕。

“现在你都知道了,所以要和我分手吗?”我定定地问韩席。

可他自始至终只是像看陌生人一样瞧着我的落魄,一言不发。

我也活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不知为何,我突然笑了起来,如同强弩之末的回光返照,又继续像打趣似的和他说话,“分不分就一句话的事,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憋着的?”

“何况我本来就不值得,早些分手对你也是好事。”

可迎接我的还是沉默。

沉默,数不清的沉默。

偏生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沉默。

我好像又一次回到了父亲的书房,在我死命地撑起手,可笑地想要得到那个男人的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时,整整一刻钟时间,那个房间都寂静得可怕。

谁也没有说话。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的沉默与难堪。

而这无疑成了我最讨厌的一件事。

为什么拒绝不能第一时间说出来?

为什么要在中间等这么长的时间?

为什么不肯说话?

为什么要将彼此都耗在原地?

为什么要把我的丑态全部都欣赏完全后,再大发慈悲地表示本身的不屑与鄙夷?

情绪上头时,我的手攀在韩席的身上,骤然像个疯子似的在这人身上奋力摇晃着,“说话!说话啊——”

“是不是要分手?!”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是不是很后悔和我在一起?!”

“现在是不是恨我恨不得亲手杀了我?!!”

最后,我长篇大论、撕心裂肺的疯狂,几近被沉默杀死。

可我没理由怪他的。

他也不过一个被我蒙在鼓里,连现在朝我宣泄心中的愤恨都得自损八百的受害者而已。

我再一次独自转过身,像曾经无数次面对这种情况得心应手的经验者一般,在韩席的无声中走得头也不回。

这下,彻底一无所有的我再也没有任何软肋,也再也没有任何我需要顾忌的东西。

我曾经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如释重负;

我穷途末路。

一直走到室外,没有温度的夕阳打在我的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这座城市依旧生机勃勃,一栋栋高楼大厦从平地接起,街上车水马龙,路边的餐馆和网红打卡地点人潮人海,年轻的男男女女嘻笑打闹,直升机盘旋在空中打着房地产的广告。

一片繁荣景象。

我似乎回忆起自己少时中二,曾在餐桌便利贴上写下的祝愿:【愿世间所有坏蛋都能得偿所愿。】

只可惜我的人生还是不可避免地落于俗套。

坏蛋在主流世界里,还是永远逃不开失败的结局。

之后,我漫无目的地一直走,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我行尸走肉地坐进去,脱口而出,就是一个令司机都倍感不适的地名。

从哪里来的就要回到哪里。

只是没想到当初什么也没有地来到这座城市,而现在,却还是要空空如也地离开。

我站在筒子楼前,曾经的贫民窟已正逢拆迁,听说这一带要建一个大学,周围早便没了生人的痕迹。

就连这座在当地臭名昭着的卖淫楼,也是人去楼空,大门锈迹斑斑,连一把锁也没有,我手轻轻一推就向我毫无保留地敞开,像是欢迎我的回归。

我走进去,到处都是废品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难以忍受的霉味。

追随着记忆,我慢慢走到了曾经与母亲一起住的宿舍。

推开门,里面死气沉沉,发霉的床板床单乱作一团,地上到处都是被人用掉的避孕套和包装。

我想起小的那会,晚上因为母亲要接客,我在没有地方睡的时候,就只能蜷缩着身子靠在宿舍的门外。

木板的门隔音有多差可想而知。

况且一个宿舍也不止我母亲一个人,在每一个床位都遮着床帘的情况下,每一个床位都能成为一个单独的淫秽交易场所,所以我每晚都得听着那些骚叫喘息的声音入睡。

偶尔遇到心情比较好的嫖客,发泄完后可能看我顺眼,经过的时候就会像打发狗崽子似的丢给我几个硬币,我也照单全收地攒在手里,计算着这几个嘣嘣可以够我几天的口粮。

当时,其实我最期盼的,就是母亲能有一天晚上不接客,能让我进去和她一起睡。

但直到她死,我都没能坐到她赚钱的床上过。

所幸我现在也算圆了自己小时候的梦,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这个满是灰尘的床板上,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也都感受不到,狭窄的空间让我的身体很不舒服,可我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连外面什么时候天黑的也不清楚,一觉就直接睡到了天亮。

就这么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我好像一直在躲着,一直在逃避,没有人找我,我也不想去找任何人,只是待在这里,只是不想出去。

整整三天里,我滴水未进,久未进食,但我却一点都没感觉到饿。

好像所有的意识都开始从我的脑子里清空,我的灵魂没有了知觉,只想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连抬一下手都没有力气,只想一个人在这里顺其自然地自生自灭。

而且我本来就死不足惜。

我觉得我二十多年的人生就像一个彻头彻底的笑话。

我人生的绝大部分都是恶心且丑陋的,我好像一直都在不甘,一直都在嫉妒,一直都在疯狂地自证,向所有人自证。

我像个虚荣可笑的跳梁小丑,可恶至极又令人作呕。

即使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我最后的归宿也不过是回到我应该的位置上,然后在这里安详地像死鱼死虾一样地发烂发臭、听天由命。

我想,如果不是在我最神志不清的时候床板突然垮掉,我被动地摔到地上的话,我可能就真的会不知不觉地死在这里。

磕了一鼻子灰的碰撞刺激到了我久违的感官细胞,让我在不断咳嗽间,竟奇迹般地重新焕发了生机。

良久,我后知后觉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满身是灰的狼狈让我顾不得自己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当我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时,外面的天早已经亮了。

打开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映入眼帘,我刚要关机再躺回去睡会,那个号码再一次浮现在屏幕中,对我打来电话。

接通之后,打开免提,对面的人介绍了许久,我才在一片混沌中勉强记起他是不久前在家庭会议里代替我父亲出席的心腹。

而他这次打来电话要告诉我的事情也很简单,父亲早已忙完回来了,所以他在电话里忙不停地恭喜我,“先生的意思,也是小少爷的意思,他们让我转告您,只要您主动回去,您就还是姓沈,只要您乖乖听话,继续回去当伺候小少爷的称职婊子,就还是会保你一世的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笑,但脸色却僵硬到扯不出一个表情。

“如果我不愿意呢?”我的喉咙嘶哑到了极点,“他们还有什么能威胁我的?”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又道,“先生也说了,如果您不情愿,那您这些年靠着家里所得的一切他都会收回,并且,这世上可能也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我轻嗤一声,毫无感觉地把电话挂掉。

走出筒子楼的时候,正逢阳光明媚。

我随意地找了一家刚装修不久的门面吃饭,那上面大大的招牌写着‘鸡公煲’三个字,似乎是专门为这里要建设的大学准备的,我想不看见都难。

而在忘我地进食里,我刻意忽略掉四周那些看我的异样眼神,只一个劲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我可以说,十岁之前,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哪怕是之后稍微有了点钱,应酬和宴会上的菜单琳琅满目,但我的注意力也从未集中在那些饭菜佳肴上,只一味地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为自己牟取最大的利益。

直到现在,可以说,我才觉得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毫无压力负担地吃饭,第一次只是为了吃饭而吃饭。

我把桌子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再配上我一身灰、胡子拉碴又憔悴不堪的形象,连不远处收银台的老板娘也是满眼的诧异。

可到了付款的环节,我的手机却怎么也扫不出钱。

我试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纷纷显示付款失败。

就这么十几块钱的金额,我站在收银台,紧张到手足无措。

幸运的是,老板娘没有丝毫怪罪,甚至还给我递了纸巾擦汗,让我以后要是再饿得受不了了,就直接到这里来跟她说一声。

我低头连连道谢,却也明白,我不会再有那个脸去找她。

离开饭店,我蹲在两个对比强烈的风俗地貌的交叉口。

左边的筒子楼不计其数,被拆迁的土地纵横交错,宛若末世后的废土重建;而右边却是高楼大厦密集而立,单单只是白天,都能看到对面楼里霓虹灯的连续闪烁。

我无路可去。

独自徘徊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像是被遗弃的流浪汉。

不仅身无分文,银行卡全都被冻住,就连能证明自己的电子身份证,也怎么都刷新不出来。

我怀疑自己可能已经被销户了。

或者已经是一个死人。

未来该怎么办?

我又该怎么活下去?

我觉得自己但凡还有点自尊,但凡还要点脸,我都应该头也不回地跨过这条分界线,回到我原本的世界里去。

但凡我还有点骨气,我都应该要挺着脊梁地与曾经的生活划分界限,然后带着彻骨铭心的恨意离那些罪魁祸首越远越好。

甚至在我的希冀里,逃离这里之后,我要活得更加精彩,然后狠狠打他们的脸——你看,哪怕我什么都没有,我仍旧活得比在沈家舒服体面一万倍。

对!

就是这样。

即便我不姓沈又怎么样?

即便我如今像条丧家之犬被净身出户地赶出去又如何?

我还是可以照样活得好好的,我还是可以彻底地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我绝不能回去向他们低头;

我也绝不能把自己重新踩在烂泥里,让他们肆意践踏。

我在心里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念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鼓励自己,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加油打气,一遍又一遍地企图把自己送出这个水深火热之地,企图拯救自己于水火地保留那最后一丝傲骨。

可这一切的一切,在我站起身,在我重新面对那片故乡废土的时候,全都土崩瓦解的——

是我根本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和煎熬;

是我根本不知自己未来在哪的焦虑与不安;

是我付出了自己前半生几乎所有心血却要面临功亏一篑,一朝回到解放前的不愿面对和心有不甘。

是我早就迷失了自我,习惯了把自己当婊子后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重塑自己人格的不知所措。

更是我到现在都无法接受的,从天堂的众星捧月一下子坠到地上的巨大落差感,我根本就释怀不了。

一瞬间,曾经困扰了我很多很多年的疑惑,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为什么当年母亲会死?

为什么像她那种人,会心甘情愿地去挡住那颗原本要射在我父亲身上的子弹?

为什么她在得知自己的儿子认祖归宗失败,她和我又要被赶回去的时候,会那么了断地从容赴死?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她可能对父亲抱有什么可笑的情感。

更不是她想要以自己的死,来为我换得看在她死的面子上把我留下来的希望。

她只是不想回去而已。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她只是不甘心再重新过那种妓女的生活而已。

她只是不愿面对自己贵妇梦破碎的现实而已。

所以干脆一死百了。

所以才说我不愧是她的儿子。

所以我现如今才会和她一样,同样无法面对这原本近在咫尺的美梦破碎的失败。

但我还是不如她,因为我根本就不敢死。

我想好好活着。

两个月后。

我再一次见到沈俞舟,是在家里楼梯的转角上。

彼时,满身疲惫睡了一上午的我正好要下楼找水喝,刚好就碰到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的沈俞舟,和我隔着半截台阶遥遥相望。

我和他已经多久没再见过了?

我仔细想了想,但一片混沌的大脑实在没有印象。

不过按照往常的规律,沈俞舟回到这里的时间,一般都是他学业的缓冲期。

比如说高考过后的夏天,比如说保研后无所事事的那几个月。

所以不难推断,像沈俞舟这种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这一回,可能就差不多要读博了。

毕竟也是老熟人,再加上当初的炮友关系还挺爽,我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还是跟他勉为其难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哥。”

说完,我连正眼都懒得看他的,就想直接越过他就走。

但沈俞舟那张臭嘴偏偏要在这时候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不觉得恶心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散漫地睨着他,只能堪堪看到他变化不多的侧脸,又明知故问一遍,“什么?”

沈俞舟仍旧重复,“不觉得恶心吗?”

闻言,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情况,也难怪像沈俞舟这种所谓的正人君子会觉得难以入目的,原来是我的大开的睡衣里,几乎脖颈以下,都是青青紫紫的明显痕迹;

而我刚从楼上下来,明摆着就是从楼上某个人的房间睡完出来的。

至于住楼上的会是谁,至于我是从谁的房间过夜的,可以说家中任何一个,传出去都是炸裂的存在。

可能以前的我听到沈俞舟这张嘴里不干不净,还会朝着这人顶两句,但现在的我,却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关你什么事?”

说完,我哽着脖子就要走,那人竟还站在原地给脸不要脸,“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

我能够感觉到身后沈俞舟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为什么不走?”

我再一次停下脚步,只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极其的可笑。

大概沈俞舟也听说了家里关于我的一些风言风语,现如今一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向我说教,好体现他自己的初心不移来衬托我的品性低劣。

“走?”我满心疑惑,“我为什么要走?”

我朝着沈俞舟指了指家里室内的布置,像是专门炫耀给他听,“你看,我现在住着大——房子。”

我刻意强调着这个“大”字。

很快,我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布料,“我现在连穿在身上这套睡衣都是名牌的,听说十多万一套。”

即使我连这个睡衣是哪个名牌我都不知道。

紧接着,我又开始分享我刚吃的早餐,掰着手指可谓如数家珍,“鲍鱼、燕窝、海鲜粥”

即使这些个东西不久前还在我嘴里味同嚼蜡,吃着吃着只想让自己赶紧下楼找水。

可我所举例的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冠冕堂皇,语气铿锵有力到连我自己都深信不疑,“所以你看,我现在活得超级好,我为什么要走?”

我自己都对此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可惜这些强有力的证据仍然无法打动眼前这个何不食肉糜的高尚君子。

“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自尊吗?”

沈俞舟这句话说的,听起来好像有多为我感到悲哀与不值似的

我刹那间笑了起来。

脸上绽放的明媚可能是我这段灰暗的日子里,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沈—俞—舟——”

我故意拖长语调,一字一步脚印,直到走到这个操着人淡如菊人设的高岭之花面前。

我试图向这位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霸尽力描述这种世俗的真相,“自尊这个东西呢,它是付不了款的,你明白吗?”

“就比如说,你饿了,你要去吃一顿快餐,你扫码扫不出钱的时候,是不能跟那个老板说:‘老板,我这个人非常自尊自爱,所以看在我是个品格高尚的人的份上,能不能把这一顿饭给免了’这种话的,沈俞舟,这是行不通的。”边说,我怕沈俞舟不理解,我还贴心地像教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双手都在他面前摇得像个拨浪鼓。

“你从小到大,或许不是父亲最爱的儿子,但他一定从没少过你的吃穿,甚至心里有你的一席之地。”

“所以你一帆风顺,所以你可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你可以在学业上所向披靡,所以你可以在你自己喜欢的领域尽情释放你的热情。”

“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我指了指我自己,举了个最好的例子。

“就像我,本来就是一个大婊子生的小婊子,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本来就没有自尊这个高尚的概念可言。”

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的,“所以我想要过好一点有什么错?”

“毕竟自尊又不能当饭吃。”

旋即,我又重新在沈俞舟面前展现了一波现在过得有多好的处境,“可话又说回来,没有自尊,你看,我现在享受到的,就都是我的。”

话音一落,沈俞舟无声地看着我,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打了一场伟大的胜仗。

可当给打牌的姨太太们递水的保姆经过我,不得不低头喊我一声“六姨太好”时,我脸上小人得志的神情,却再也撑不下去了。

“六姨太?”

沈俞舟像是刚从这个称呼中缓过神来,那种不可置信的语气,好似又把我打入了深渊。

而我又该怎么跟他解释我现在的情况?

告诉他,我现在在家里的所有人眼中,只是一个床上的脔物,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也没有,连想要踏出这个屋子,都得看上面的人的脸色?

或者告诉他,这又是沈熠发明的,羞辱我的方式——让家里所有的人见到我都必须称呼我为六姨太,可实际上,父亲根本就不屑于碰我,我只是沈熠一个人专属的性爱娃娃?

还是告诉他,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父亲和沈熠从很早就商量好的,其实父亲早就知道当年把沈熠逼疯的人是我,只是他一直在装不知道;

等到我放松警惕后又给我喂一口大饼,实则打一开始,父亲和沈熠就没打算给我留任何东西,只为在最后我付出一切后给予我致命一击,再让我彻底沦为脔宠,以次来成为我的报应——既然当初敢说出“六姨太”来刺激沈熠,那么我下辈子就都得永远贴上“六姨太”的这个标签直到死去。

至此,艺术终成讽刺闭环。

可即便我的脸色可能跟吃了苍蝇没有两样,但我仍是在沈俞舟面前强撑体面的,“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再度走近,几乎和沈俞舟之间没有距离。

“我既然当初能和你这个亲哥哥上床,那我爬家里其他人的床,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说着,我的手挑逗地握上了沈俞舟的私密处,没有多少技巧可言,只是粗暴地揉捏,原本只是挑衅地试试,却没想到,手里的那软物还真硬了的,一下子给了我最好的还击手段。

“你看,都这么久了,你不还是和那时候一样,一看到我就硬?”

“沈俞舟,你他妈在这装什么大圣人呢!”

说完,我继续舒舒服服地过着自己自暴自弃的生活,扬长而去。

只是走到茶水间的时候,正好经过姨太太们打麻将的娱乐室,原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在我一出现到她们视野时就戛然而止。

我故作不知地喝完水就走,身后的议论声便再一次响起,我甚至都不用去听,靠着曾经伺候过她们的经验,都能知道她们私底下骂得有多难听。

是挺好笑的。

我自己的选择。

晚上。

或者说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做了全职婊子的我,就要尽职尽责地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然后张开腿等待某人的到来。

贱吗?

我也觉得挺贱的。

还记得那天我独自回到这里的时候,父亲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眼中毫无意外,对我下的定论也不过“自甘下贱”这四个字。

而我也是从始至终都贯彻这一评价;

做着家中依附着他人苟延残喘的菟丝花,住在害我至深的两个罪魁祸首的家里,雌伏在我最恨的人下面,一复一日地扮演着充气娃娃的角色。

沈熠今天回来得倒是挺早。

他这一阵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忙,忙着接父亲的班,忙着被父亲倾囊相授,忙着逐渐从父亲手中一步步接手家里的重担,忙着一切和生意场上与灰色领域有关的事情。

而沈熠一打开房门就把灯给打开了。

刺目的灯光令我不适;

更何况我也只有那么想看见沈熠的那张脸,只不过我每次想在黑暗中速战速决时,某人偏偏不会让我如愿。

他最喜欢的,就是欣赏我在他身下生不如死的样子,然后在做的过程中,把韩席的近况一点一点地告诉我。

充当他顶撞的兴奋剂。

充当剜我血肉的刽子手。

这一次也不例外。

“还是哥有本事。”

沈熠在脱掉身上的西装后,就卸下了领带绑住我皮肤早已淤青一圈的手腕。

我麻木地躺在床上,十分听话地把自己的双腿张得更大些。

沈熠羞辱性地把他的鸡巴伸到我面前时,我刻意不去看他的性器。

那根高高挺立着、象征着欲望的器官在我眼里,多看一秒都会让我情不自禁地反胃,我只需要做好一个本分的婊子就行。

或许是看穿了我的厌恶,沈熠变本加厉,扶着性器的手抖动着,那玩意儿的尖端就这么直直地抽打在我的脸颊上,满是腥檀的味道。

“知道你那小男朋友,在和你分手了之后,过的是怎么快活的日子吗?”

沈熠掐着我的脖子,发了狠,当他顶进我身体的时候,哪怕这具身体早已承受了很多次,我依旧痛苦到面容扭曲。

“要不我说哥你有本事呢?”

“人家一离开了你,为情所伤,借酒消愁了好一阵子,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了,马上就从以前的愣头青变成了现在的花花公子。”

“听说昨天还到俱乐部里,一口气就问老鸨点了三个。”

一时间,我无法区分让我痛苦的到底是他的进入还是我被掐着无法呼吸。

亦或是别的其他的东西,我的脸涨得通红,心脏不自觉地抽痛,却丝毫不挣扎,只是紧闭着眼睛,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沈熠是没有一丝顾忌的,更是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

不过在习惯之后,当人的忍耐达到一定的程度,痛觉就好像失灵了。

哪怕我疼到几乎要晕死过去。

沈熠放开我脖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险些窒息的恐惧中发抖,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目光呆滞,只一味地盯着天花板重影的灯光发愣。

没一会儿,沈熠往我体内疯狂地抽插,我疼得只能扬起下巴张开嘴疯狂喘气。

他猛地一次又一次往里顶,我实在忍不住,为了不发出那种令我自己都难受的声音,我只好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乃至口腔内壁,任由嘴里的腥味越来越重,任由沈熠边动作,边靠在我的耳边,对我说着一遍又一遍韩席的境遇。

而自始至终,我的眼泪在这些话里就没停下来过。

明明我实在是一个挺能忍痛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在这几天却格外的耐不住。

意识消磨间,我恍惚中回忆起在更早的时候,在我手机里还保留有韩席的联系方式的时候。

那似乎是一个很晚的夜。

我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

我打开手机,韩席的信息赫然浮现在我的屏幕上:

【很早之前,和你一起吃饭的那次,有人送进店里的玫瑰,是你订的吗?】

我那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信息不知道多久。

我在当时只觉语文这门功课实在博大精深,连通常情侣分手后的一个十分矫情普遍的询问,都能靠语言艺术,委婉含蓄成这种模式表达出来。

该怎么去回复呢?

好像稍有不慎,任意一个回答的背后,都能牵扯出无数的可能性和问题。

【不是】

直到五分钟后,这条消息才被我按下了发送键。

而韩席那里同样过了整整五分钟。

【嗯,我知道了。】

至此,一个关于到底爱与不爱的问题,被我们一个字也未曾提及地完美回答交流完毕。

我也终于,可以彻底放下心来,全心全意地充当我心甘情愿的婊子。

我的未来似乎也就这样了。

通常没事的时候,我在沈熠的房间是不会出去的。

一方面我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被他像对待脔宠一样地限制住了自由;

另一方面,便是我实在不想去见这个家里的任何人。

我成为沈熠和父亲床上脔物的事情在家里早已是人尽皆知。

并且,他们也没有丝毫让知情的人守好自己嘴巴的警告或措施,所以我都不用去想就知道,外界恐怕对我的耻笑与猜测早就流言四起。

这不,连不久前沈俞舟处着的环境里都听说了我的风言风语,想必我原本就在圈子里早已经上不得台面的形象,又得被贴上乱伦、苟且和不知廉耻的标签。

我就算想瞒,都再也瞒不住了。

坐在房间的飘窗上。

沈熠的房间大概是整个家里父亲花了最多心思的,不仅房间面积最大还全铺羊毛地毯,就连挑出去的硕大窗台,玻璃都是防晒的柔和材质,一眼望下去,哪怕对着太阳,都能没有任何影响地看到后花园里满地的玫瑰田,像是在上面洒了一层金色的纱。

以前住自己房间的时候,一楼没有任何的通风采光,虽然不能时常看到这片后花园,但也记得印象里绝不是现在这般整齐划一的红。

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自己都是名副其实的菟丝花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楼下种什么品种?

不过最近父亲倒是找了我几次。

无非就是沈熠最近在我的身上变得越来越没有节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我在床上的时候少下贱一点,发泄工具就要有发泄工具的道德和素养,既然顶着个破破烂烂的嗓子留下来,就少在床上去不要脸地叫骚。

而我至今都可能不会忘记敲打我的时候,父亲看我时的那个眼神,就如同在看待一个影响他最喜欢儿子进步的累赘。

或者说得更通俗一点,在他眼里,我可能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而是古时候那种惑乱朝纲的红颜祸水。

他眼神里对我的厌恶和审视最近也开始变得越发的频繁与犀利,只是碍于沈熠的面子上才容忍我至今。

如果要说得更形象一点的话,我感觉我每次见他,都像是不讨喜的儿媳去见一看到自己就没有好脸色的婆婆一样。

在他的心目中,唯有他的宝贝儿子,方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他这段时间也不止敲打了我,托他的福,一连好几天,沈熠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忙得直接着不了家。

我也乐得清闲,整日待在开了暖风的房间里,一日三餐也有人专门送到我的面前不用下楼,我尽情享受着我以前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的待遇。

只是这种好日子突然被打断的,是沈熠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一声招呼也没打,竟让专车接我走的同时,更是半点信息也未曾透露。

1302

在我下了车,迎面就是当初老鸨的俱乐部时,我才拿到了我接下来要进的房间卡。

我对此倒是很无所谓,也是真的无所谓。

在我看来,这一次无非和以前一样,被关进房间被沈熠肆意地蹂躏和践踏,这对我来说,难道不是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吗?

出了电梯,后面的人不再跟随。

我独自一人走在走廊里,一间一间房间漫不经心地找着,直到停在了号码对应的房门口。

我觉得我应该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在走廊漫步的过程中,我想象过自己将要面临一副怎样的情形——

或许是俱乐部里开发出的最新款的性虐人的项目;

或许是沈熠又给我准备了一个人巨大的舞台,让我对着观众席上的成千上万人不要脸地叫骚。

又或许,他只是禁欲了一两天,单纯地只是想干死我。

甚至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他也要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是个什么货色的流言蜚语在今夜彻底铁板钉钉。

等等等等。

我从不怀疑他折腾人的手段。

可在我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房卡即将贴上卡槽的时候,里面骤然穿出来的一声惊呼和骚叫,紧接着,一声熟悉的喘息和“骚货”,却让我的动作直接停住。

那手里只差一点点距离就能够到的卡槽,在这一刻,我竟再也没有勇气按下去。

我想,我应该听出来里面是谁了。

我忽然想起来,俱乐部的这一层房间,似乎都是当初老鸨派人专门设计过的样式。

毕竟有一部分人就是喜欢追求刺激,喜欢那种“被曝光”的羞耻和禁忌感。

所以这一层每个房间不管是门还是墙,用的都是不隔音甚至还会放大里面动静的材质。

为的,就是让每一个走廊经过的人都能听清楚里面的响动;

为的,就是让里面做爱的人能听到外面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来增强那种好像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苟且之事的兴奋感。

但喜欢这种被人听墙角人的还是少数。

所以我一路走来,也就只有这一个房间,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啊—啊——轻点,我受不了了”

“你也就叫得好听了。”

“那是,老板都说我是这里叫,叫得最好听的啊!”

听到这里,连我站在外面,站在男人的角度上,都得承认里面的人确实叫得够骚、够带劲。

我觉得事到如今,我已经没必要再待在这里自取其辱,正要离开之际,那个熟悉声音再一次响起了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的话——

“他可没你叫的一半好听。”

“啊他?他是谁啊?叫得,很难听么?”

边说,里面的人还边调情地噗嗤一笑。

下一秒,我听到了我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忘记的话,是男人在调情暧昧的氛围里,在抽插流水的动作中,在情人骚叫喘息的节奏下。

“像鬼哭狼嚎一样。”

像鬼哭狼嚎一样

里面的情人一听,立马又笑出声来,忙追问这得有多难听。

而男人接下来的形容显得更加的贴切,“就跟鸡巴卡喉咙里差不多。”

顿时,里面的抽插水声爆发出难以抑制的调笑。

良久,我仍旧站在房门口。

我以为自己在和他彻底结束后,内心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的波澜才是。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他们提及到我之前,我其实听到他们做爱的响动是没有太大的冲击的。

在我眼里,既然都已经心照不宣地分手了,那他和谁上床,我和谁上床,这都是一件非常正常且公平的事情。

但我觉得自己所不能接受的,或者说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不能接受的——

是自己身上的伤疤和痛,成了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如今和别人上床时调情的闺中情趣。

“咔嚓”一声。

房卡就这样在我手中毫无征兆地断裂开。

可能里面的人听到了,又或者没听到,我也丝毫无所谓的,把手里的断卡扔进垃圾桶后,便走得头也不回。

不得不说,我还是低估了沈熠杀人诛心的手段。

就连我要从电梯间出去,刚才没有尾随的人,却直接拦了我的出路,按照沈熠的原话,就是让我听够了再走。

思量片刻,我觉得自己傻站在这里也够蠢的,在打了电话给老鸨,按照以往的交情让她给我订了这个楼层的一套房后,我下一通电话,便是直接打给了沈俞舟。

“喂”

不待沈俞舟说话,我直接就打断的,“做不做?”

那边停顿片刻,刚要开口,可我一点都不想听他关于自不自尊的废话,便又是一句,“我没问你其他,我只问你做不做?”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安静。

烦躁上头时,我刚想干脆挂掉,沈俞舟带有冷调的声线就在下一瞬传来,“你在哪?”

我将位置和房号统统都发了过去。

黑暗里,点燃的烟火在抽动的过程中显得有些不稳。

小时候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不会过肺,烟一到嘴就呼了出来,跟没抽一样。

后来,慢慢知道要过肺了,但那种感觉并不好受,晕烟的不适让我经常抽一半就扔了。可惜耐不住那时候情绪总是低落,所以总是顶着晕烟的感觉一下子抽了好几支,次数多了,我也渐渐习惯了晕烟,同时,我还发现了抽烟真的很解闷,有的时候会带走一些手足无措。

就这样,习惯有了,烟瘾也就慢慢有了。

我在以前就很喜欢把吐出来的烟吹到沈俞舟的脸上,就算是现在也不例外。

我把这当作是一种对沈俞舟的亵渎和亵玩。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所谓的高岭之花跌落神坛的事迹之所以能这么经久不衰,之所以能这么让人兴奋,就是因为当年的他是那么的高傲,宁折不弯,濯清涟而不妖,能高高在上、堂堂正正地不把你放在眼里。

甚至还能可笑地甩你一巴掌并告诉你,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上你。

但现在呢?

我伸手掐起沈俞舟的下巴抬高,看着他被性欲所折磨,看着他被我一个电话就屁颠屁颠地赶来,看着他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看着他那含着层水雾一样挣扎的眼眸,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却还是压抑不住自己欲望地在我身上驰骋

我满意地上下打量着,像是在看一条拜倒在我下半身发情的畜牲。

而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我。

只有我的身体和我的逼。

这时候,因为房间的构造,门外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为此,我刻意放大自己叫喘的音量,故意刺激着沈俞舟,刺激着这个人淡如菊的高风亮节之士,并靠在这人耳边轻轻告诉他,“有人在外面听着呢,操用力点啊!”

沈俞舟被我的话羞耻到瞬间早泄。

直到外面的人走远后,他埋在我体内的鸡巴才开始重新硬了起来。

而在沈俞舟面前,我从来都是用不着任何伪装的。

因为我最恶心的样子他都知道;

所以我根本没什么好掩饰的,也不怕他能够做什么。

所以,我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性爱里嚎叫,才能根本就不关心他会不会嫌弃地高潮,才能彻彻底底地放松我自己,把他当作我发泄欲望的纯粹按摩棒。

毕竟我又不曾在意过他。

只是在我即将要射之际,沈俞舟竟无师自通地直接用手拿捏住了我的尖端,抑制住了我要射的性器。

“你发什么疯?快拿开!”

但沈俞舟只是看着我,他的语气里永远都暗藏着一种说教的意味,“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让你射。”

我实在没想到这是他会说出的话。

“好啊。”我刹时也来了点情趣的兴奋,挑了挑眉,“你问。”

而下一秒,沈俞舟的这个问题,矫情到我甚至都要笑出声的——

“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谁?”

真是好一个狗血剧里时常出现的雄竞问题。

我虽然很想笑,但无奈于自己的性器还被人家拿捏着,我只好双手攀附在沈俞舟的肩上,把嘴里的烟往一旁吐掉,并笑意盈盈地哄骗着这个人,“是你——”

“我最喜欢的人是你,行了吧?”

即使我的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个几个筛选的身影,但我仍旧会逗着沈俞舟,即便他也知道我正在逗他,但谁又在乎呢?

射完之后,我满心餍足。

刚想伸手打开房间的灯,手腕却被沈俞舟抓住,然后被他回了一个弯,并指向了我自己的心脏。

这便是他教我的,在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告诉过我的,“在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的人,应该是你自己。”

我自己?

我被这个从未接触过的说辞震得眼睛都不眨了,像是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就炸开,突然就推翻了曾经自以为是的一切三观——

我以前那么努力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够出人头地。

而我出人头地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让曾经所有看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为了能打所有人的脸,为了自证,自证自己绝不比任何人差。

可这里面却没有一条,是为了能让自己以后活得更好;

没有一条,是单纯地为了我自己。

可现在,忽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指出我的错误并告诉我,我最喜欢的人,应该是我自己

也就是在这个回答出现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的前半生似乎都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活着的。

我是为了别人的眼光,为了别人的拜高踩低付出代价,为了得到别人的刮目相看,为了让别人对我曾经的轻视流露出后悔莫及以及当初有眼不识泰山的神色。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顿时哑口无言了。

我想他可能并不记得。

好几年前,靠着天时地利人和,父亲赚的第一桶金并不干净,所以即使搬到了这座城市,侥幸进入了所谓的上流圈子,我们全家也并不受人待见。

其实说到底,都是做生意的,圈子里的人又有几个敢称自己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道德感太高的人注定发不了大财,我一直都很清楚,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那个圈子里排外的一种手段和借口。

因为像我家里这种情况的暴发户,一年到头实在是多如牛毛,而要想真正的得到那个圈子的接纳和认可,就必须展露出足够强大的实力和资本,让人再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刚开始,在还未站稳脚跟之前,我便被父亲嘱托,一定要和那些家世显赫的同辈们打好关系。

由于同辈中最顶层的圈子我还没有资格接触,所以在初期,我就只能和那些二流乃至三流的纨绔子弟们混在一起,徐徐图之,慢慢寻找机会。

可即使是这样,“暴发户”的身份依旧限制着我,甚至就连那些家庭里不受人待见的私生子,也能堂而皇之地看不起我。

那个时候,身为家里的独子,哪怕是在以前还没有跨越阶级的时候,好歹也是个中产家庭,父母也从未让我吃过什么苦,所以我骨子里的骄傲其实并不比任何人差。

但现如今,让我放下脸面自尊地去讨好那些除了身份背景外样样不如自己的同龄人,可想而知,我当时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

直到我在一次聚会上偶然碰到他。

和我尚且留有余地的自尊自爱不同,他为了讨那些纨绔们欢心的嘴脸与手段,是没有任何底线乃至保留的。

甚至是被人明目张胆地命令和嘲讽,他也能做到全程笑脸相迎以及顺着对方的话贬低自嘲。

他惯会用一种轻贱自己的方式来博得所有人的舒心。

在场的凡是家里有权有势的,他就马屁恭维不在话下。

要是换成一些譬如我一类的,他就可以完全做到置若罔闻,全程连个正眼也没有。

说实话,我极其厌恶这种太过急功立切的表现。

我一直觉得,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使用一些手段无可厚非,但要是连最基本的脸面底线都不要的话,就大可不必。

而他在当时的一系列表现,无端让我回忆起上大学时,为了得到一些好处就巴巴地讨好老师乃至围着辅导员转圈的那些精致利己主义的同学。

那个时候我就不明白那些人做这种事的意义在哪。

就和我不理解他是同一个道理。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仗着自己的原生家庭幸福美满,便对他人为了更好生活的低三下四持以鄙夷不屑的情绪。

我在那时,并未看得起他。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他临时有事去了趟洗手间。

聚会里突然有人开始抱怨,称买了好几箱酒被跑腿的放酒店门口就不管了。

这种事,原本只需要打个电话给服务员就能帮忙解决;

却在当时被人拦了下来,有人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身影后,便将目光直直地对准了我。

“哎,就你,快去门口把酒搬过来,大伙还要喝呢。”

就这样,我在刚踏出包厢的一刹那,后面就响起那些人的嗤笑——

“他妈的,早看那家伙不顺眼了。”

“也不知道一个破暴发户的儿子,每天装什么装?”

“搞得好像我们欠他一样,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和我们相处好像有多委屈了他似的。”

就这样,我顶着这些流言碎语出门,颜面的扫地让我第一次认识到,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看不起别人?

我和他既然都是一个性质的,又有何不同?

搬起两箱沉重的酒往回走。

我的胳膊酸麻,皮肤想必也被压出了深深的印子。

我不得不在中途停下一停,却不敢贸然将酒放到地面,只是调整了一下合适的位置后,就又要准备前进。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看到他面无表情地从洗手间出来,不以为意地用纸擦着手上的水渍。

他很快注意到了我,眼神略微一滞。

我想他应该并没有认出我,可能只是觉得我有那么一点点眼熟,很大几率是和他今晚在同一个包厢的。

我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有些不愿意见到他,正欲继续向前,却骤然觉得身上的重量轻了不少。

抬头,我却只见到前面他的背影,正抱走了我手上不知何时少了的一箱酒,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打招呼的环节,他就极为利索地走在了前面,头也不回。

而我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走在他的后面,一前一后,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希望如果能够忽视掉我们手上的重量的话,我希望这条路能够长一点。

再长一点。

经年后,我终于不再像从前那般幼稚,也开始学会将自己的一切情绪都掩盖在脸上的笑容之下。

我父亲为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厚积薄发,让我们整个家的地位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慢慢的,随着我身价的上涨,位置调换,从前那些我需要处好关系的人,也逐渐地希望能和我结好。

我的身边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笑脸,我也一步一步从边缘位置一度坐到了核心区域。

只是不知为何,我总是会回想起那个背影。

回想起那在条很长很长的路上,他没有回一次头的身形。

后来我渐渐迷上了那时候和他一起搬的酒,像是对那段我和他最艰难时光的怀念与致敬。

只是喝着喝着,记忆就会涌上来,模糊的画面陈旧发黄,为我给他添了一层又一层美化的滤镜;

——既是我和他开始的关键,也是我和他最后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

他总说他的原生家庭也是同样幸福,但他在外却经常需要卑躬屈膝,家里看起来帮不了一点。

他说他父母从小都待他极好,但他的后背却是一道又一道烟疤。

他还说这一切不过是他家里人给他的锻炼,但他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却连一间正经的房间也没有。

他说他也同样喜欢我,但在喜欢我的同时,他却能和好几个人毫无顾忌地上床。

他打碎了我的滤镜,他是个没有底线的骗子,编了一个又一个谎言,企图将自己塑造成能够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的完美人设。

后来,我总是会想,如果当时我没有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他的失魂落魄,在他的祈求下,一个字也不肯说出口的话,我和他的结局,会不会全然是另一个样子。

我又想起他曾经背着我偷偷抽烟的模样了。

后来我找了很久很久,才在一片经济不发达的区域里找到了那种烟的牌子,只是我才吸了一口就受不了。

味道实在是太刺鼻了。

奇怪的是,在多尝试了几次后,我竟迷上了这种滋味,所以我不止一次地怀疑这种烟里面是不是加了罂粟。

而他的存在本身对我来说就像罂粟。

开始时流连忘返、再三光临,等到知道真相后,敬而远之、厌恶至极,最后却为时已晚,毒入骨髓,怎么戒也戒不掉。

他说他在意我,他说我们不适合。

可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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