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无星无云。
商炀觉得马车里闷热不堪,车身抖动得他想要呕吐。
“林伯,停车,我自己走回去吧。”
“这看着是要下雨了,主家还是坐车吧。”
“无妨。”
“吁”马车停下,车帘微动,寂静的路上便出现了一道孤独的身影,马车在后面缓缓跟着。
空气里藏着风雨的味道,时不时吹来一阵风,让醒酒的人清明了一些。
商炀仰头看着黑沉一片的天空。
“这天,似要变了。”
他呢喃一声,又稳着脚步往前走。
莫名想起来和夏卿那一次的月影共行,他承诺了会永远好好保护她。
他应该听从卿卿的话,寻求安稳,可卿卿已不是过去的宁安,他亦不是过去的商炀。
复国这路不是他想停就能停的,他背负的又何止为父母报仇的血恨,还背负着谢家、君家、孟家这些南凰氏族的殷切期望,他们鼎力支持,谋划了太久,也期望了太久。
只能走下去,决不能有一丝犹豫。
为此,已牺牲了许多人,再多一个两个,又如何呢?
可是
天上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砸在他身上,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了,心里泛起疼痛来。
林伯想来唤他坐上马车,却见一女子撑着伞前来,看这身形,正是夫人,他便没再动作,只将马车行近了些。
商炀感受到雨水冲刷,他眼中流出泪水,和雨水混做一处,背脊挺得笔直,谢娇靠近,才从那微微发抖的身体,看出他的憔悴和无力来。
她握上商炀的手,一手撑着伞给他遮挡。
“夫君怎么了?”
手上的温软传来,商炀仿若才回过神来,抬眼发现是谢娇,又急忙挣脱她的手,脸色有些怒意。
“是你引阿努叶硕见着的卿卿?”
谢娇见着商炀质问冰冷的语气,她脸上震惊,急急道:“此话怎讲?不过是寻常偶遇,我也没想到那日君厌会带着卿卿去郊外,还离我们那酒楼那般近,引字从何而来?”
商炀鹰一般的眸子锁着她,试图想要找到破绽。
“怎么了?夫君,阿努叶硕和卿卿怎么了吗?”
谢娇满脸不解,甚至有些委屈。
商炀盯了半晌,见谢娇依旧一脸无辜,如水的眸子中渐渐起了湿意,似乎被冤枉得委屈极了,他不禁也开始怀疑自己多想,卸下力气,肩膀一松,他满脸灰败之色。
他与那阿努叶硕陪酒作乐,喝得嗨了,那狗贼竟大胆向他讨要夏卿,以出借五万兵马当做聘礼,他厉声拒绝,却又听那阿努叶硕故作真情实意诉说和卿卿的相遇。
他说他早在刚到南凰时,匆匆一瞥,便对逛街的夏卿一见倾心,那时还不知道名姓,后来郊外酒楼又见着,觉得有缘,他喝酒喝得多了,不小心误入闺房,和夏卿一度春宵,心中实在愧疚,所以备下厚礼,此番不止为谈合作,也为迎娶夏卿而来。
商炀听得暴怒,若不是身边的侍卫提醒拦着,他恐怕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之前探查时,他便查到了阿努叶硕身上,但没有确实的证据,而且事情已然发生,阿努叶硕动不得,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幸而卿卿不追究,能放下心结,同君厌好好成婚。
可现在这伤害了他妹妹的罪魁祸首,堂而皇之地告诉他:我不止欺辱了你妹妹,我还要破坏她的婚约,纳她为妾。
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