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瑞嘴唇嗫嚅两下,“可是……可是他也没想娶我。”
“西瑞……”
水晶灯光盛大明亮,面前觥筹交错,纸醉金迷,陈西瑞恍觉过去的那几年犹如一场梦,除了长了些日后可以吹嘘的世面,其实很殇很累。
那大师算得还真准,她这情路果然坎坷,快要折腾掉半条命了。
看来王八还是配绿豆的好,融不进的世界就不要硬融了,咱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凭什么要遭那污言秽语?
傅宴钦眼眸轻掀,不经意撩过来,隔着人海,两人终于对上了视线。
女人就站在距他十几米的地方,身姿婀娜,脸上还是带点褪不掉的婴儿肥。
晚宴
(二)
叶珂注意到了男人复杂幽深的目光, 不由顺着视线看去,衣香鬓影之间,站着一位脸色苍白如纸的女孩。
头发没做造型, 半长不短地垂在肩侧, 也不见搭配礼服的耳饰和项链,通身散发出的朴素气质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这姑娘不像是圈里的名媛,也不像是傍尖儿,既然能出现在这种场合,想来身份大有来头。
乐声突然响起,声音来自正中那架黑色贝希斯坦三角钢琴,演出者的葱白十指轻敲在黑白琴键上,如山间小溪, 叮咚蜿蜒。
“你认识她?”叶珂狐疑道。
傅宴钦没搭腔, 视网膜上只剩下陈西瑞浸满哀伤的眼睛,和那块没几两肉的锁骨。
瘦了。
半月之前,他将女人搂在怀里, 还能摸出丰腴的轮廓来。
陈西瑞朝他扯出一丝笑, 傅宴钦放下手里的香槟,长腿迈过去, 伸手将她拉到外边的院子里。
烟火依旧在盛放, 炸开的簇簇火光照亮陈西瑞的眉眼,她仰着头,眼里已不见哀色:“是羡妮姐拿来的裙子,好看吗?”
“好看。”傅宴钦紧紧攥着她冰凉的左手, 他有种预感, 只要他一松开,这姑娘就会消失。
陈西瑞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我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裙子, 感觉自己快成大明星了。”眼神熠熠生辉,边说边仔细端详着他,最终定格在他的黑色领结上,抬起右手轻轻柔柔地摸了摸,“你今天真帅,把人姑娘都迷晕了,她是不是你家里给你安排的结婚对象啊?”
说出最后这句话时,她使劲低着头,怕自己会忍不住哭起来。
这世界何等荒谬,为什么要逼着女人去追问男人有关良心的问题。
“把头抬起来。”傅宴钦沉声。
陈西瑞摇头,眼泪啪嗒掉落两滴。
傅宴钦扣紧女人下巴,逼迫她抬起头,他被烟火笼罩的面孔,迸射出冷冽的寒光,“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陈西瑞,你不老实。”
“她妈妈骂我是小三,她骂我是小三……”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淌,“我从来没想给人当小三,我明明是跟你在处对象……”
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傅宴钦喉结一滚,骂了句“操”,把人按进自己怀里,掰着她脸,拇指温柔摩挲,“别哭,我们瑞瑞不是小三。”
陈西瑞鼻涕混着眼泪,全抹在他的男士礼服上,积攒多时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这是什么地方?昏头了你,把这种女的弄到这儿来?”一道斥责从陈西瑞背后传来,她受惊扭头,看见了一对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女。
傅宴钦搂着她没松手,还是那一贯的游刃有余:“我跟我自己的女人调情,难不成还要向您打申请?”
“我从来不过问你外面的花边事儿,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到这种地步!”声音尖锐,发酵着滔天的怒意。
陈西瑞像一只没骨气的鹌鹑躲在男人怀里,不敢回头去辨认那对中年夫妇眼神里的愤怒和鄙夷。
“老二,你快把这姑娘送走,养在外面随你怎么腻歪,这种场合就是不行。”说话的是那位贵妇打扮的女人。
陈西瑞仰头,声如蚊鸣道:“我想回去,咱们回家吧。”
“好。”
陈西瑞从他怀里钻出来,畏畏缩缩地站到了傅宴钦身后,她根本不敢与那对夫妇对视,他们方才的片言只语,就像一把剐心的利刃,将她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寸寸击碎。
“这种女的”“养在外面”……这两个词儿真伤人。
“傅太太——”
随着这一句热情似火的招呼声,几位结伴而行的女人沿着郁郁葱葱的小径走了过来。
叶珂也在其内,目光在陈西瑞身上短暂停留。
她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柔声细语地叫了声“傅宴钦”,声色动听,又带着某种宣示主权的意味。
焰火终于熄灭,轻扬乐声从大厅里飘出来。
陈西瑞看着女人,心中并无好感,大概缘于一种恨屋及乌的心理。
“她是?”叶珂第二次打听陈西瑞的身份。
“介绍一下,这我女朋友。”傅宴钦搂着陈西瑞肩膀,语调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