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希望明天不要来,会绑架我们的雌虫,一定是个凶恶的家伙,为什么他不突然死掉!”
轮到顾容这一组即将被抽选的前一天傍晚,雄虫们都了无睡意。
尼克躺在床上辗转来回,焦躁地碎碎念小声诅咒,弄得床板不断发出嘎吱嘎吱声响,这真是他睡过最不舒服的床,没有之一,又冷又硬!
“嘘……你不想活了啊。”与他相对面床上的潘一听这话,紧张得忙朝门口望过去,见大门紧闭,没有异常,心这才放下,要知道,他们这外面可是有雌虫把守的!
“怕什么,又没别的虫听到,再说了,我好歹也是b级,他们当真敢杀了我不成!”每一只雄虫都是帝国的财富,只不过财富的珍贵程度不同,a阶以上的高级雄虫数量稀少,而b级,正是站在低阶雄虫的顶端,面对着帝国最大数量的雌虫群体。因而,雄虫自b级以上,全部都有登记进入主脑,享受帝国的供养,并安排有相应的匹配任务,无故失踪,算是相当恶性的事件,从而引发追查。
“行行行,你厉害,但好歹照顾下我们俩啊,咱们现在可绑一块儿呢,你说是吧,容?”潘是c级,小透明一个,尼克和尤利安不怕死,他可不行,赶紧给眼看着就要破罐子破摔的家伙顺毛,连带捎上比自己等级更低的顾容。
“嗯,还是忍一忍吧。”顾容顶着绵羊皮,安分乖巧着呢,这个时候自然是顺着说,不可能火上浇油。
“你,你就是个面团性子,强硬一点啊,好歹也是雄虫,长得又那么好看!”尼克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因为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愈发烦闷焦躁。那些虫一看就是不法分子,秩序之外,他虽嘴上要强,心里终究没底。本想着把顾容拉拢过来,他们胜算多些,谁知道这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要不是尤利安压着,他……算了,还不是时候。看着顾容那张足以令所有雄虫艳羡嫉妒的无双容颜,尼克心里一边暗骂装什么纯的骚货,一边却是已经把口气扭转回来,倒像是怒其不争的样子。
“哦……”顾容不可置否,仍旧是任凭搓圆搓扁。自己就是这么废柴,这几只可该怎样利用好呢?顾容视线不着痕迹掠过在这期间一直没有说话,却是三只中最终拍板者的尤利安。
“又是哦,你呀……”潘反手揉乱了顾容的头发。
半长刘海散落下来,遮住了顾容漆黑眸子中转瞬而逝的锋利。摸头杀这样美好的事,用在心机和算计上就很恶心了。
“好了,每组抽一个的话,明天我去,都睡吧。”尤利安终于说话了。
“那怎么行,你不在,外面那两个会,会骚扰我们的。”尼克一听这话,反应更大。那些看守不敢对他们动真格的,可不代表不会踩线揩油,而a级雄虫的“震慑力”,在这个时候就相当重要了,属于护身符一般的存在。因此,尼克想也不想就反对。
“那你说怎么办,总要去一个,你吗?”
“我去就我去,反正早晚的事。”尼克呛声。
“算了吧,你这性子,到时候惹火那位大人,大家岂不更糟。”潘表示不敢苟同。
“我不行,那你去好了,哈,看咱们有没有出头的机会。”尼克这话显然就是在嘲讽潘寡淡的容貌了。
“呵呵,也是哈。不过我不行,这里不是有厉害的么,你们难道没发现外面那些虫子,对容都客气得很吗,他这样乖巧,根本就不可能有雌虫忍心为难。容,都是一条船上的,我和尼克去是行,就怕到时候连累大家。至于尤利安,他走了,剩下咱们可就要难过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那几天他们闯进来,就那体格,我们可怎么办。”潘愁眉苦脸。
于是,三只雄虫的目光有志一同齐刷刷转向顾容。
喏,来了。两个唱双簧,一个敲边鼓,顾容算是知道尤利安和尼克为什么会接纳既等级不高,又长相普通的潘了,这家伙可是个相当圆滑的游说高手,最适合串场。反观自己,空有美貌,却无心机,不拿来利用,还等什么。如果今天自己长得好,实力又强,相信被抛出去的就该是这三个中的之一了。雄虫之间的友谊啊,当真塑料花!
不过,这恰恰是顾容想要的结果,也算歪打正着,该感谢他们的神助攻吗?
“好,好吧,可是我怕……”所谓做戏做全套,顾容一向的职业操守有口皆碑。
“唉,小笨包儿,到时候有难处你提尤利安不就好了,他可是把你当亲弟弟护着的。不过放心吧,你这容貌可是被虫神眷顾的,才不可能有雌虫舍得伤害。”潘用期盼鼓励的语气,将这件事一锤定音。
当亲弟弟护着?是当傻白甜用着吧……顾容心里冷笑。这几天,他被几只虚伪热情地吹捧着,不断激励,这要不是他在装,还当真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美貌是一种武器,但也可能是致命的毒药,要么杀死对手,要么毁灭自己。如果真按照“容”这个性子设定的轨迹,顾容毫不怀疑自己会成为一块相当好用的踏脚石,被这三只笑里藏刀的家伙给榨取个彻底。这世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不过是看价值权衡利弊罢了。
第二天,看守带着顾容离开,这一批被送去的一共是五只雄虫。很难想象在雄性资源如此稀缺的虫族,这些不法分子竟能掳掠了这么多的雄虫还没被上面追查到,尤其还有尤利安这样a阶的高等级,当真手眼通天了。
顾容的视线在几人脸上不经意掠过,发现这其中还有个老熟人,就是那天因为嚣张而被看守头目掌捆的坎迪亚。坎迪亚这时候当然也看到了顾容,立刻投过来敌视的目光,并对着他身边的两只贴耳低语起来。
一行人被带离,七转八转后,到了一间似是等候室的屋子,显然,在这里,他们会被进行一次交接。
因为坎迪亚的挑拨,几只雄虫明显疏远针对顾容,他们怀着对前途和命运的不确定,肆无忌惮将这些恐惧和愤怒发泄在顾容身上,议论得愈发不客气。
顾容安静地坐在一旁,低头无视,直到这样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抬头一看,真巧,来接他们的可不正是那位看守头头。看来冤家路窄是个大概率事件,而这位给坎迪亚留下的心理阴影也足以让其消停闭嘴。
看守雌虫越过那几只朝着他这边走过来,顾容正疑惑,就见其凑近自己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顾容抬起眼,目露疑惑,见看守似有些着急地皱紧眉,他这才抿着嘴唇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对方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在这里几天,顾容周遭除了恶意就是利用,而这位,对他虽也未必抱着多么纯良的心思,但好歹算是难得的善意。果然,还是雌虫更可爱些,即便他们并非善类,至少够爽快。
有雌虫看守“保驾护航”,自然再没有雄虫来找顾容的茬儿,除坎迪亚似乎是不太能拉得下面子,其他几只倒是很势力地露出些讨好顾容的意思,那神情应该是很想知道雌虫究竟给了他什么提点。
想知道?做梦!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顾容扭头,显然也是有些单纯的小脾气的。有些人,是你无论怎样讨好,都不可能善良的,既如此,一拍两散!
终于到了目的地,即便是以顾容的见多识广,也被目之所及的豪华奢侈小小震撼了下,就更别提另外几只等级并不如何高目光短浅的雄虫了。
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呐,顾容感叹,同是第九区的穷乡僻壤,比起奥托斯,这里简直是天堂!他心里暗搓搓地开始了忖度,思考着要怎样刮地三尺雁过拔毛,是该循序渐进,还是风卷残云。
城堡内,德尔利希斯身子莫名抖了抖,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在心底升起,他眉头挑高,扭头左右看了看,一脸警惕的样子。
“大人,要我去把温度调高一些吗?”很有眼力劲儿的侍从总管,见德尔利希斯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请示,只是心里免不了腹诽:最近大人经常神经兮兮的,这不,又疑神疑鬼了,都是那该死的抑制剂造的孽。“深渊沉沦”,名副其实,到底是哪位大人啊,这样的东西就应该管制,怎么可能让它给流出来!
“不,他们应该到了,走,去看看这次来的小宝贝儿们。”德尔利希斯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端正了姿态,将自己深紫色的西服领口袖口正了正,微昂起头率先走了出去。
还小宝贝儿呢……最后还不是都被您给糟蹋了,可怜的雄虫,遇到您真是有够倒霉的。侍从总管在心底默默吐了个槽。
这要是顾容在,还当会给德尔利希斯一个很诚恳的忠告: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德尔利希斯来到大厅,双腿交叠着翘起,坐在沙发c位上,一条胳膊搭住靠背,轻松惬意地打了个响指,管家立刻会意,安排外间等候的雄虫们进来。
跟着队伍鱼贯而入,终于,顾容见到了让自己落荒而逃正主儿的真容,一只看起来很有些不羁慵懒的战虫。
沙发里,高大雌虫随意切歪着身体,见他们进来,从容站起,微笑颔首鞠了一躬,礼仪有些敷衍,态度带着放纵。可就是如此姿态,体现在这只雌虫身上,你却又无法说他不好,那修长身体舒展开时自带一股风流优雅的味道,令陆续走进来的雄虫看得都是一怔。
见惯了身边雌虫的恭敬讨好,又或是受够了是这几天遭遇到的粗鲁凶蛮,是只雄虫都会对德尔利希斯另眼相看,更不要说这只雌虫还是如此富有。
一路走来,他们早已被这里的豪华奢侈晃得眼晕,只是碍于对前途未卜的忐忑和雌虫性情的未知,这才压抑下来。如今,见到他们要“侍奉”的这位雌虫大人,非但不穷凶极恶,反而多金优雅,心思顿时不一样起来。
正这时,雌虫为他们又再加上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其抬手一挥,侍从总管将一个托盘呈上,里面摆放的正是虫族最常用的五种饰物:项链、耳扣、手镯、胸针、臂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由着他们挑选。饰物的做工精致非常,宝石璀璨夺目,看其成色,便知价值不菲。
初次见面,便如此大手笔,让本就心动的雄虫们顿时行动起来,一个个再难矜持,明里暗里推搡着对方,将身体往前凑,恨不能脱颖而出压过其他虫,最被关注到才好。
顾容冷眼看着雄虫之间的竞争倾轧,并不参与其中,只最后上前拿了被挑剩下的那对耳扣,就退回到了队伍的最边缘。他并不急着刷存在感,山芋好吃烫手,事情可不会那么简单。对于危险,顾容一向直觉敏锐。
这雌虫,与其说是个商人,倒不如说是个掠夺性十足的强盗,也就单纯的雄虫才会被这家伙的表象所迷惑。顾容相信,论骨子里的匪气和残酷,其绝不会比凯文赛尔他们少多少,否则也不会轻飘飘就干出闪电突袭、掳掠雄虫这等事了。
这家伙游刃有余玩弄着雄虫们的虚荣心,却在他们齐齐更加主动时,将目光转向自己。就像是才看到他,却突然发现了什么巨大惊喜一样,顾容顿时被集火。
妈蛋!装瞎是吧,很好。
“您好,大人。”顾容心里暗骂,转而想到雌虫看守提点的那句“一定不要害怕”,他抬起头,微笑着回应,姿态不卑不亢。
天!这是怎样一张完美的容颜,乍看到这张脸,德尔利希斯感觉到了“心动”!他一改方才的吊儿郎当,立时变得仪态完美起来,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这位大人,您长得可真是俊美,能有幸邀请您共进午餐吗?”德尔利希斯不吝赞美着,他是真的才注意到这只雄虫。乖巧的雄虫“小小”一只,毫无存在感待在虫群的边角,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对其他雄虫渐渐暴露出来的现实嘴脸感到索然无味烦躁,转开视线,竟都没有发现。如此可忽略的存在感,让德尔利希斯一瞬间感到了后怕,如果是敌人……他心下警觉,眼底已经涌起了淡淡的锋芒,但这样的戒备却是在看到雄虫抬起来的脸时,变成了痴醉迷恋。
“我都可以的,听凭大人您安排。”顶着其他雄虫投射而来的嫉妒目光,顾容淡然如前,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殊宠”而欣喜,但也不会显得得意矜傲,只是仍旧一副从善如流的乖巧模样。
德尔利希斯目光在雄虫的脸上打量,面对自己的注视,能够安之若素的虫他多久没见到了,即便自己并没有施加气场,这只雄虫的表现也足已让他惊讶。那是一种任凭周遭热闹冷寂,都不会被影响到,他就在这里,独自岁月静好。德尔利希斯对这只“神秘”的雄虫愈发有了兴致,没错,神秘。太多的不合逻辑,却偏偏找不出破绽,不是神秘是什么呢?会是齐索亚或者其他对手派来的奸细吗,如此大手笔,未免太暴殄天物,不过这一次,他乐于笑纳!
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愈发浓烈,简直是视其他雄虫和周遭的侍从于无物。侍从们还好说,到底训练有素,可其他成了背景板的四只雄虫却不干了,一个个咬牙切齿,心底早已经开始了各种恶毒的咒骂,就知道这个不要脸的废物会用他的脸来勾引雌虫!
“大人,您可不能这么偏心,要吃饭,带我们一起啊。”坎迪亚第一个发难。不要以为雄虫之间的勾心斗角比雌虫少,他们的心机犯不上用在追逐自己的异性身上,因此全部变本加厉转移给了同性。此刻,坎迪亚一边撒着娇,一边不忘统一战线,把顾容与包括他在内的其他四只清楚划分,泾渭分明,目的就是要让其他雄虫在这个时候同仇敌忾,一起把这只靠脸上位的烂货给先咔嚓掉。
“就是啊,大人,雄虫又不是只看脸的,尼迪还是b级呢。”
“大人,您可能是被容的样貌迷惑了,其实他的等级比我还低呢,非但是d级,还有信息素缺失障碍。”
雄虫们或是撒痴卖乖,或是语重心长,片刻就将顾容的情况抖了个底掉。毕竟,虫族当真是一个等级决定阶级的种族,尤其雄虫间,因为数量稀少,每一级都是巨大的跨越。通常,雄虫的样貌与等级成正比,而顾容偏偏是那个“例外”。雄虫们想的是这位有权有势的雌虫定然是以外貌为标准,判断有误,这才对其兴致勃勃,因而毫无顾忌地将其揭露。
“信息素……缺失?”德尔利希斯看到雄虫眼中闪过难堪和沮丧,一时情绪复杂,说不好自己到底希望怎样。以他目前的需求,眼前雄虫应该说是正中下怀,最有可能成为自己所需要的,可为什么还会失望呢……
“是的,大人,我是d级雄虫,且先天残疾。”顾容的语气有看开后的豁达,再然后,就归于平静了。
这边其他雄虫仍旧七嘴八舌窃窃私语,妄图转移雌虫的注意,最好能将这只雄虫“骗子”彻底丢弃。可雌虫片刻沉默之后,他们等来的却是与预料完全相反的结果:他们被集体驱逐了。
这不可能!
被侍从们强制带下去的雄虫开始了挣扎,手中价值不菲的精美饰品还攥得热乎,却再也没有了可以得到这样赐予的机会,这让他们如何能甘心。于是,雄虫们继续了对于顾容的诋毁,甚至歇斯底里。
这边顾容平静地站立,眼皮都没眨一下,反而德尔利希斯听不下去,明显是烦躁地对着恰巧向他这边看过来的侍从总管打了个手势。那些谩骂的声音立刻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不大会儿,彻底消失无踪了。
顾容没有忽视侍从们在得到这位指令后,动作变得粗暴干脆,也并没有打算去关怀一下那些雄虫的下场,游戏规则既定,前后不差他这一次。再者,自己为什么要干预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睚眦必报还差不多。
赶走了那些影响心情的家伙,德尔利希斯终于是可以把视线专注于眼前这只谜一样的雄虫了。
德尔利希斯心下玩味,他相信没有雌虫会不为这张被虫神亲吻眷顾过的面庞赞美,如此明艳绝伦,比之中心那些s级的雄虫,非但不输,还要更甚才对。若一定要挑出点刺儿来,那就是这一头黑发了,可偏偏如此普通的颜色配着这张脸却又出奇地和谐吸引虫,仿佛其天生就该如此,其他色彩压不住。至于信息素缺失,如此稀有堪比中巨奖一样的可能性就落在眼前雄虫的头顶上了?
因为重视程度不同,午餐被准备得丰盛异常,可以说几乎是包罗了通常雄虫所有偏好的全部菜式。而这之后的参观,同样走心,丝毫不显乏味无聊。
德尔利希斯一路观察着,无论是进餐,还是参观,他都目的明确,那就是要了解雄虫的偏爱,投其所好。可从头到尾,一无所获,雄虫压根儿就没对什么表现出特别的在意,对于物质的欲望简直是淡泊到令虫发指的地步,既不挑剔,也不拒绝,却又什么都无法引起其深入兴趣,这要如何突破……真是让他满意又不甘呐,德尔利希斯第一次在雄虫身上体验到了挫败和焦躁的感觉。
哼哼,他就不信了,没什么能让这只雄虫动容的!
晚上,德尔利希斯决定还是搬出他一惯的桥段。原本,因为印象良好,他并不打算这么直接,至少再多保持些美好时光,可体会到挫败滋味的雌虫这会儿已经跟自己杠上了,他一定要戳破这只“虚伪”雄虫的真面目!
“大人,可以称呼您的名字吗?”做好打算的德尔利希斯,面上更加殷勤热络,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热血沸腾了。
“当然,大人。”雌虫眼底流转的狡猾精光并没有逃脱顾容的视线,用膝盖猜都知道这是作妖前兆。眼前的雌虫,给顾容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要怎样形容。但耐心,他一向不缺,有信息素和精神力的利器在握,他大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倒要看看这家伙能搞出个什么花样。
“大人,晚上请让在下侍奉您,可以吗?”雄虫的眸子漆黑深邃,仿佛一汪幽潭,要将他吸入溺毙,这让与其对视的德尔利希斯一瞬间惊恐,仿佛是被天敌盯上了,待再要细看,又觉得是自己眼花,怎么可能呢,这样乖巧弱小的一只雄虫。他执起雄虫的一只手,在其上印下亲吻,纯棉布料的触感贴于嘴唇,没有很深刻的温度,这让德尔利希斯的心底有些莫名烦躁,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
又来了……时刻跟随着的布景板侍从总管很想扶额,他真心搞不懂掌事大人整天乐此不疲,究竟有什么意思。对于这只小雄虫,总管是颇有好感的,既漂亮又乖巧,没有其他雄虫骄纵的毛病,想到其可能要面临的下场,总管有些不忍,考虑这之后是否能让大人卖自己一个情面,将他保下。
“可我的信息素……”顾容欲言又止,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只雌虫说是请,但那话语中的侵略性可一点没有商量的意思,完全就是告知,势在必得。因此,顾容并不怕其不上钩。啧,浪荡的家伙,这么快就要直奔正题了,还真是雌虫本雌。虫族的两性关系一向直白奔放,雌虫对于雄虫的追逐,对于交配的渴望,是烙印于基因中最深刻的本能。
“没关系的,大人,相信我。在下的名字:德尔利希斯,希望自您的口中可以听到它。”德尔利希斯的心绪已经平复,感觉自己再次掌握了节奏,因此信心满满,他的目光温柔缱绻,仿佛面对的并不是一只才认识不过一天的雄虫,而是自己倾心爱慕的恋人。
可惜,此刻,看起来似乎是因为羞涩而低垂着忽闪睫毛的雄虫,完全没接收到。
站在一旁的侍从总管,没想到会突然听到掌事大人报名号,平静的神情有点崩。他可是知道这位内心有多骄傲的,通常雄虫有资格知道吗?果然是对小雄子另眼相看了吧吧吧……可既如此,为什么又要这样做,这不科学啊!
信你个鬼,顾容在心里吐槽,雌虫这话十足撩雄高手,老色批,渣雌。德尔利希斯,乍然听到这个名字,顾容心底说不震惊,那是装逼。有着蒙迪情报网络加持,又刻意提前做了功课,自然知道这个名字在虫族是怎样的如雷贯耳。堂堂参天商会副掌事,好大一尊神。说是“副”,可眼前这家伙绝不是个安分的二把手,其实力强悍,野心勃勃,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大有要掀翻齐索亚取而代之的架势。说实话,顾容真心更看好这只,比起齐索亚在明面上的光鲜亮丽,这位的经历可就丰富多了,甚至说是搅起血雨腥风也不为过。对奥托斯实行突然打击?于这家伙那就是家常便饭,眼睛都不带眨的,顾容瞬间领悟了自己为什么会“突遭横祸”,这是怀璧其罪呐。很好,作案动机完全吻合,别的虫如何应对,顾容不知道,但敢突他的脸,就别怪他睚眦必报。顾容敛于阴翳下的目光,闪烁着顶端猎食者才会有的果敢冷酷锋芒。
“德尔……利希斯大人?”
顾容在嘴边咀嚼着这个名字,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缠绵的味道,听得雌虫登时就浑身一紧,手上用力都不自知。
“不要叫我大人。”
“疼,德尔。”顾容抬起脸,神情有着小委屈,看得旁边的侍从总管心都要化了,好想拍拍抱抱举高高,这么温软的雄虫,太爱了!
“抱歉,我太激动了,因为您的称呼。”德尔利希斯反射地就松开了手,诚挚道歉。他的嗓音低沉又沙哑,让一旁的侍从总管很觉得下一刻,掌事大人就要直奔正题,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出去。
德尔利希斯的心思莫测不定,但有一点,总管知道,其占有欲是极强烈的,对于自己在意的虫或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偏执疯狂。之前的雄虫,其漫不经心,是因为并没有在意,谁看不看玩不玩都无所谓。可如果在意了,自己还不走,那怕是别想见到明天天亮,至少瞎是跑不掉的。只是掌事大人没发话,他就不可以走,这真是太难了。
“也没……太疼。”顾容抿了抿嘴唇,很大度地原谅,再次刷了一波好感度。
雄虫们有一点说得很对,容貌利器,乖巧加持,顾容的这副摸样足以让所有雌虫心软保护,哪里舍得伤害。这不,总管看着他,都像是老雌父看着自家崽了,再看掌事大人,那就变成了道貌岸然要欺负崽崽的衣冠禽兽!
不过,该来的终归要来,总管内心那个纠结啊。在这里,自己可能要遭,但是出去,他又不放心,他要看着,没错,要盯紧!
德尔利希斯将雄虫带到了他金碧辉煌,闪瞎人眼的卧室,看得顾容都考虑要在他日洗劫时把这里的墙壁也一并拆下来带走熔掉。货真价实贵金属,他绝对没看错,万恶的暴利资本家!
见雄虫打量的目光在自己卧室内转动时,有些迷离,德尔利希斯内心志得意满,觉得就是这样,怎么可能有不为富贵动心的雄虫呢,没错!
他请雄虫坐在沙发上,而自己则是嘴角有些恶劣地弯起,很有点初见面时痞气的样子。
德尔利希斯松开了沐浴后扎得松垮的浴袍,让自己赤裸的身体显露出来,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期待,但期待的到底是怎样一种结果,第一次不明确了。会惊吓到这只柔弱的雄虫吗?德尔利希斯不想这只雄虫怕自己,但又觉得不可能不怕,于是,目光紧紧锁住雄虫的面容,不打算错过一丝一毫。
可是……没有!怎么会??德尔利希斯看到雄虫的神情,在见到自己肌肉壮硕的体魄后,竟然毫无变化,没有害怕,平静得就像是没看到!
德尔利希斯犹疑,不怕吗,自己可是非常强壮的!难道……这只雄虫对战虫不反感?想到也的确有些雄子喜欢玩健壮的战虫,即便多是虐待,德尔利希斯的思绪跑偏了,那……自己的身材难道不棒吗?怎么没有满意的欣赏?!
顾容这会儿哪里有闲心关心雌虫丰富的内心戏,他正在努力抑制自己奔腾脱缰的欲望,防止掉马。
这特么真的是犯规啊,顾容没想到这个黑心商虫看起来身板不壮,脱了衣服竟然如此有料,比起凯文赛尔他们绝对不遑多让,典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胸,那腹肌,还有下面垂着的半软一条,就算没勃起,都知道手感好了。尤其洗澡后,水珠擦得并不是很干,自深邃的胸沟滚落下来,那画面爆棚的色情感,真是让他狼血沸腾!顾容怕自己流鼻血,心底一边骂骚货一边大念清心咒。可不能掉马,掉马那几只就得玩完,男色惑人,冲动是魔鬼,要挺住!
思绪继续发散,德尔利希斯转念又想到了雄虫所说的信息素残缺问题,不禁放出了点信息素作为试探。即便不多,但相信以他的等级,也一定会真伪可辨。雌虫的信息素具有勾引雄虫发情的作用,但凡受过教育的雌虫都知道这是一种会被雄性厌弃,自甘下贱的行为,但德尔利希斯这时候可顾不了这些,执着得有点上头了。
只是……同样石沉大海。
德尔利希斯不知道,即便是最高的sss级雌虫,只要顾容不想,也难以撬动其精神力触须,更别提引诱发情。倒是反过来,顾容可以轻而易举将任何雌虫同调。
还有完没,先是裸奔卖骚,后是放出信息素撩,这要不是还有事没办,他一定将这骚货就地正法,吃完不负责!顾容心里暗搓搓地想着。不过……为什么站那么远,不是应该凑过来吗?顾容总算抓住了这只雌虫奇怪的地方:看似豪放,实则谨慎。顾容本想用“保守”这个词,但看一眼雌虫那三点全露的身体,还是算了吧,保守个毛线。
顾容和德尔利希斯之间展开了无声胜有声的较量,而一旁的侍从总管则是收敛着气息,两眼朝天,当起了背景板。
我不在,我不在,不对,他得在啊!想到要保护小雄子,总管将耳朵竖起,心里默念:崽崽不怕,崽崽不怕……
雄虫的无感让德尔利希斯放心,看来雄虫并没有欺骗自己。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不甘心,雄虫是不是没看清楚?于是,他收敛了信息素走过去,并自然地将浴袍脱掉,健壮体魄彻底暴露出来。
卧了个大槽的!顾容险些没扑上去。他本就欲望强烈,又素了这么多天,身前赤裸雌虫高挑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宽肩窄腰大长腿,完全就是自己的菜,却不能吃,妈蛋!
顾容别开脸,不着痕迹吸了下鼻子,感觉并无异常这才放心。他可以用精神力来压制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但流鼻血这件事就完全在范围外了。
转、过、去、了!
德尔利希斯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石头落地,还是失望。
“你怕我?”德尔利希斯双臂撑住雄虫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占有一般将其圈在狭小私密的空间内,彼此间呼吸可闻。因为雄虫偏过头,只露出侧脸,德尔利希斯无法看清那上面的神情,只注意到雄虫的喉结在滑动。真是漂亮的脖颈,白皙又精致,但也很脆弱,一折就断的样子。可想到雄虫被拧断脖子的画面,德尔利希斯的心底却又莫名涌上一股暴戾的情绪来,谁敢!
“不是……”雌虫的声音低沉又危险,顾容电光火石间领会了雌虫看守的提醒,只能是羞涩地将自己被误会的动作转圜回来。同时,为了安抚雌虫,让他相信,顾容抬手按在了其胸膛上,谁知好巧不巧,偏偏正好就在两块贲起的胸肌中间,这下子,可真是……暧昧得不要太明显。
“你……咳,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要处理,你休息吧。”如果说雄虫柔软的声音像是羽毛一般扫在德尔利希斯的心尖上,那么这只手的碰触,就如同惊雷一样将他的身体炸得半僵。要不是有着强大的自制力,德尔利希斯差点在雄虫这样的“爱抚”下腿软倒掉。
于是,德尔利希斯慌了,甚至都没法将注意力再去集中于雄虫怕不怕他,干脆是绷起脸,后退一步,捡起浴袍草草套上,说完,就头也不回往外走。什么洁癖龟毛,通通不见,看得一旁的侍从总管身子一咧些,神情裂开,末了,才想起来回头给“受到伤害”的小雄虫一个安抚和抱歉的眼神。
过分了,这次真的是过分了啊大人!信息素残缺难道是小雄虫的错吗,至于碰一下都不行,有能耐您别先撩啊,这总算收到回应,您又不干了,始乱终弃,欺骗感情的是渣啊!总管大人心里狂喷吐槽。
啧,这就是所谓的“落荒而逃”吧,有意思……顾容看着雌虫匆忙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玩味的微笑。
咚——咚——咚——
快步走出雄虫房间,不对,是自己卧室的德尔利希斯,直到很远,都还能感受到自己狂躁的心跳,那种不可抑制的,让他惊恐的感觉。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雄虫的鄙夷不屑和齐索亚的奚落嘲笑言犹在耳,德尔利希斯不信,这就是自己的命运!能够成为他德尔利希斯主君的,必然是一只无比优秀的雄虫,至高的等阶、俊逸的容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会介意他战虫的身份,可以欣赏他、维护他,成为他最坚定的信仰,永远不会崩塌的那种,如果没有,他宁肯不要!
至于那些贪婪的、浅薄的雄虫,凭什么就可以作践雌虫,最应该被作践的分明是他们自己!
德尔利希斯内心,各种情绪激烈碰撞,让他浑身都散发出鲜明的暴戾气息。
很久没有见过掌事大人这个样子的侍从总管跟在其后面心惊胆战,忧心忡忡,小雄虫该不会被迁怒吧……想到那些被赏赐给下面,只在“最后期限”前消除记忆,复又被送回的雄虫,侍从总管的心提了起来。虽说掌事大人脾气不好,可这侍奉一个和被一群如饥似渴的雌虫瓜分,用膝盖想都知道要怎么选了。
跟在掌事大人身边久了,自然就会被迫知道一些秘密,要是哪天因此而虫间蒸发,侍从总管也不会觉得奇怪。
德尔利希斯在参天商会的“暗部”树大根深,极有威望,之前历任完全无法与之相比。这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其突出的能力手腕,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其行事风格与众不同,极能激励笼络住下属。至于这笼络的手段之一,也是最重的,就是雄虫。虫族悬殊的雌雄比例,造成了雄虫之于绝大多数雌虫来说,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正常途径追求,即便倾尽所有,都未必能碰到雄虫一片衣角,而劫掠,来得就快多了。德尔利希斯需要那么多雄虫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可他却默认了,甚至是怂恿了这样的行为,其中利害,尝到甜头的雌虫们心照不宣,如此,肯卖命的手下自然源源不绝。
侍从总管正担忧着跑神儿,却不想德尔利希斯这一次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非但没有迁怒,反而将自己的主卧室彻底让了出去,并在第二天全没事虫一般,对雄虫各种殷勤周到。
珍宝流水一般送到雄虫面前,再忙都会陪同雄虫进餐,从没有过的小意周到让一干下属发毛的同时又艳羡非常,不提等级,那样乖巧俊美的雄虫简直就是所有雌虫心目中的理想型。
于是,掌事大人被美艳雄虫迷住的消息不胫而走,而顾容也因此成为了参天商会云岚星分部的名虫。
“送去的东西有什么他特别喜欢的吗?”德尔利希斯忙碌熟练地处理着公事,语气似不经意询问着身旁侍立的侍从总管。
“容大人请属下转达对您的谢意,但偏好,暂时没看出,倒是有一样……”
“什么?”德尔利希斯准确截住话茬重点,他放下笔,抬头目光转向侍从总管,神情专注中甚至有些急切了。这些天,从吃的到用的再到玩的,就连他的珍藏也送过去不少,却仿佛都是无用,完全抓不住那只雌虫的心思。对于此,德尔利希斯真是既欣赏又憋闷,这只雄虫真的很难讨好啊,究竟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趣呢?
“那个……咕咕虫乳……”侍从总管的话停顿了下,想到小雄虫,只觉得懂事得让虫心疼。
“我没有让虫送……你说咕咕虫乳?容的餐点单上怎么会出现这玩意?”德尔利希斯沉吟了下,等反应过来总管说的东西,惊讶又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对,对不起,掌事大人!是因为小雄虫,不,是因为容大人似乎刚成年不久,吃一些虫乳可以平衡营养,厨房这才……”侍从总管在德尔利希斯的气势下,顿时夹紧屁股,冷汗都出来了,结结巴巴中卖了营养师。
顾容脾气好又乖巧,在周围雌虫中相当有虫缘和口碑,因此雌虫们明里暗里也就会照顾些。以德尔利希斯的身份地位财力能力,自然看不上这有些低端掉价的饮食,但对于雄虫来说,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还真是虫乳更有营养些。而显然,小雄虫也比较钟意于此,并没有因为虫乳上不了台面嫌弃,反而相当爱喝,甚至是每次送去的饮食中,唯一见底的。
“真是,什么品味。你去弄两只,不,弄十只好的来,养在后面,让他喝个够。”德尔利希斯语气嫌弃,但行动却是口不对心让侍从总管直接去养咕咕虫,好方便雄虫食用。
“是,掌事大人!”侍从总管险些没憋住笑意,利落地就答应去办了。心道,崽崽就是这么虫见虫爱,掌事大人您就装吧,分明纵容得很,面上却硬装。“自家崽”如此有魅力,侍从总管与有荣焉。
德尔利希斯靠着宽大的沙发椅,想象雄虫小口小口喝虫乳的呆萌样子,嘴角不禁扯了起来。雄虫长得真是俊美,连肌肤都没有瑕疵滑溜溜的,喜欢虫乳也好,喝不了正好可以拿来洗澡,抱起来一定更舒服!
妈蛋!被抱起来一定更舒服的“工具枕”顾容,此刻却陷入了与雌虫好心情完全相反的暴躁阴郁中。
是的,德尔利希斯自那天落荒而逃后,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他不愿意降低自己择偶的标准,却又想要亲近雄虫,于是仗着雄虫身患万中无一信息素残缺的痼疾,完全不担心有失身危险,每晚拿顾容当抱枕,睡眠质量别提多高了。
反观顾容,一个十足正常血气方刚的男人,一只欲望强烈素了很久的雄虫,却因为最初扯的谎,还不到戳破的时候,只能这样忍耐着把身上雌虫爆操干翻的冲动,暗暗在黑夜里一柱擎天,还得控制好,别睡着睡着就把虫给办了掉马。
于是……一个星期不到,顾容就显得寡言少语,抑郁了,这让已经习惯了有雄虫参与自己生活的德尔利希斯蜜汁捉急。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德尔利希斯很严肃认真地询问侍从总管。
“可能是……待着无趣闷了?”侍从总管真想翻白眼,小雄虫为什么心情不好,这不是应该问您吗,问自己,自己哪里知道呦……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只能是猜测着说了一个安全答案。
“那怎么办,雄虫一般喜欢干什么?”德尔利希斯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对于讨好雄虫手段的匮乏。平时,他只需要大笔财富砸下去,雄虫就乖乖投降了,哪有这么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