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不是来探望母后的?”刘彻不答反问。
平阳公主:“我一会就去拜见母后。陛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阿姊想问什么?”
平阳公主笑道:“陛下很清楚不是吗?我也是为长公主着想。咱家历来都是列侯尚公主。何况霍去病如今借住在长平侯府。”
自作多情
刘彻的脸色一言难尽。
此时换个人他都会反驳一句:“朕之家事, 干卿何事!”
“我并非贬低霍去病,那孩子我见过几次,很是知礼。虽然有时莽撞了些, 他毕竟还小不是吗。没比长公主大几岁吧?”
刘彻懒得解释霍去病比他的长女刘琼大三岁。
平阳公主只知道她找皇后亲上加亲被皇后推到刘彻身上,却不知儿女婚姻这么大的事,卫子夫不敢瞒着刘彻应下来。
卫子夫不是王太后, 无需暗暗跟嫁出去的皇家公主亲上加亲,无需寻求助力巩固儿子的太子之位。当今天子仅有一子, 太子非刘据莫属。
刘彻:“琼儿今年才十一岁。我大汉女子十三岁议亲, 还有两年。两年后去病十六岁, 也该稳重了。”
“如此说来, 陛下更看重霍去病?”平阳公主问。
刘据心说, 不是显而易见吗。
去病表兄身有光环, 小小年纪很努力,有傲骨不自大, 背景显赫不恃强凌弱,是他他也选表兄啊。
刘彻没有回答。平阳公主一向待他亲厚。早年刘彻膝下空虚, 平阳公主比刘彻还急。虽然平阳公主引荐的女子没能入刘彻的眼, 刘彻自己选中的卫子夫确实是平阳侯府女奴,他看中的卫青以前是平阳侯府骑奴。卫子夫为皇家开枝散叶, 匈奴从不怕大汉到如今惧怕卫青, 所以单凭卫家姊弟二人出自平阳侯府, 刘彻就不想同平阳公主斤斤计较。
刘彻:“朕知道阿姊喜欢琼儿, 琼儿也喜欢阿姊, 对襄儿颇有好感。”
平阳公主独子曹襄是刘彻亲外甥, 其父过世后他便是平阳侯。平阳公主提到“列侯尚公主”,言外之意就是虽然霍去病同皇后更亲近, 但她儿子是最佳人选。
平阳公主不傻,反而很精明,闻言瞬间猜到刘彻话里有话:“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刘彻:“琼儿同样喜欢卫少儿,也喜欢她表兄去病。琼儿年幼,尚分不清兄妹之情和男女之爱有何不同。过两年再说吧。”
“陛下还是看中霍去病啊。”平阳公主实在想不明白,“你我姊弟至亲,请陛下给我句实话,襄儿哪点不如去病?”
刘彻拧眉,平阳公主为何非要自找难堪。
“论出生,曹襄的父亲是万户侯,母亲乃皇室长公主。霍去病父亲乃平阳小吏,母亲以前是侯府女奴,他二人犹如云与泥。然朕的女儿嫁给谁不是下嫁?不就是个列侯,朕赏霍去病一个又如何?”刘彻停顿一下,话锋急转,“这些皆不重要。朕可以保琼儿衣食无忧,却给不了她夫君能给的幸福。襄儿的身体随了他父亲,你以为他能陪琼儿几年?”
平阳公主张了张口,竟发现她无言以对。
霍去病对卫长公主只有兄妹情,没有男女爱。刘彻疼闺女,也看重霍去病,他不希望俩孩子其中任何一个受伤,便提醒卫子夫,顺其自然。
平阳公主要不堵着刘彻刨根究底,过两年卫长公主该议亲了,霍去病仍把她当妹妹,刘彻最先考虑的人一定是曹襄。
不就是身子骨弱吗,调养呗。
人参灵芝当饭吃,刘彻供得起。
刘据露出笑意,老父亲最是吃软不吃硬,平阳公主此举算是惹恼他。以后列侯中没有适龄青年,刘据敢保证,老父亲也不会把长姊嫁给曹襄。
如果这样就算了,那可就太便宜含沙射影的姑母。
姨母表哥不懂人事,他打过嫌弃过,姑母也是至亲,厚此薄彼怪不好的。
动手什么的,没有趁手的工具。刘据小嘴一动,“坏人”二字清清楚楚蹦出来。
平阳公主怀疑她听错了,她眼睛往下看小孩:“据儿说什么?”
“你坏啊。”
稚嫩的脸庞,软糯的声音,怎么看他也不像能说出“坏”这类字。平阳公主问:“谁教你的?”
刘彻心生不快。据儿日日在宫里,不是跟着他就是跟着皇后,除了他二人,谁敢教他些不好的。
“阿姊此话——”
“你呀。”刘据伸出小小的手指向平阳公主。
刘彻差点被口水呛着,平阳公主呼吸骤停,小孩依然一jsg脸天真无邪:“姑母教!”说完点一下小脑袋,奶里奶气喊:“坏姑母。”
平阳公主下意识看刘彻,刘彻眉头微蹙,平阳公主心慌,忙为自己辩解:“陛下明鉴,我从未教过据儿这种话。据儿,告诉姑母,‘坏姑母、姑母不好’这些话听谁说的。”
小孩指着平阳公主:“姑母啊。”
平阳公主顿时觉着手痒,想撕烂他的嘴:“陛下,据儿这么小,一定是听旁人说了什么,然后就记住了。”
小孩点一下头:“姑母说,母后坏,父皇坏,祖母坏,都——都坏!”说完忍不住咳嗽两声。
刘彻给他拍拍背,暗骂一声,活该!
以往也没见你一口气说这么多。
如果说刘彻方才还因为儿子语出惊人险些失态,此时此刻他算是看明白了,坏小子故意的。
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听人说过什么,又因平阳语气不好勾起他的回忆,他才故意这么气人。
无论哪种情况,刘彻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