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安说睡就睡,临近天亮前约莫是睡得冷了,身体凭着本能要往暖和的地方钻,一缩——像鸟类将头埋入羽翅之下,她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动来动去得蹭苦了本就没睡意的谭有嚣。
“蹭蹭蹭,再蹭把你扔出去。”说是这么说,男人还是弯起手臂揽住了她,又怕她闷着,顺便把被子也往下扯了点,而终于找到个舒适姿势的宁竹安轻轻砸吧着嘴,偎在他的胸膛前发出几声单音节的哼声,听得谭有嚣心软了:“哪里真是只小狗变的?”他叹口气,感觉再这样看下去容易出事,便抬起胳膊搭在额头上,逼着自己把注意力分散到别处。
天色已是蒙蒙亮,能见的范围就广了,床头柜上还放着表面光滑的空盒子,边上零碎散落着几个撕开了口子的方形包装袋,谭有嚣不由得想到了他打起结来随手跟餐巾纸一块儿丢进垃圾桶里的避孕套,皆被射得沉甸甸的,也难怪每次宁竹安跟他做到后面都要哭着说小肚子胀。谭有嚣愣了愣,随即一把捂住脸,心中道:“怎么想来想去还是离不了她。”
等天彻底亮起,他方从这道诡异的情欲陷阱里抽出身。宁竹安被灌进来的凉气吹得打了个哆嗦,无意识地想往谭有嚣躺过的地方靠,直到发现睡梦中那个现成的暖包不见了踪影,她才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唔,走了……?”谭有嚣分不清她这是不是呓语,总之弯了腰说道:“嗯,走了,你再睡会儿吧,晚点佣人会上来收拾。”
宁竹安脑袋还钝着,一时没想到要说什么,只管点头,好脾气得任他托起自己的脸把两边颊肉往中间揉捏。
待到男人走后,她彻底醒了,手撑着床艰难坐起,连肩膀都在因为昨晚的交合而传来阵阵酸痛。缓了一缓,她突然开始用劲搓脸,手一下下按上去的力道简直接近巴掌,末了身子倒下去,顶着张通红的脸,她趴着,狠狠揪打被子,沙沙作响,恨意使她悲愤地咬住了一口银牙,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没忍住“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累了,便蜷缩着,做她最擅长的事,抱着,哄着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宁竹安,你已经想到办法了……没什么好哭的,不要再哭了,有办法就有希望。”
只要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噢……昨晚车子忘记加油了,要绕个路,你告诉老先生不要着急……嗯,放心,我会转告叁少爷的。”
权御挂了电话,拿起胸针走向他家正对着穿衣镜整理袖口的叁少爷,轻声道:“嚣哥,谭涛那边的人打电话来催了。”谭有嚣冷笑一声,继续不慌不忙地整理,原本照例留着不系的两颗纽扣如今要比平时多扣上了一颗:“再催就叫他去死,狗娘养的,自己半截身子入土了,觉少,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权御示意其转过身,帮他把银色的胸针给别在了外头套的西装领上:“要是直接死了,你心里不得膈应——嗯?嚣哥怎么突然戴起项链来了?”
谭有嚣重新转向镜子,轻轻拨了拨绳链,才发现珠子上分别刻着“福”“禄”二字。他很想状似不经地回答,可嘴角那点儿笑意却收不住:“哦,你说这个,是宁竹安编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