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肠穿肚烂,命运要我肠穿肚烂。

裹挟着si亡的风将我吹醒,人到了这一步,过往的是非恩怨都变得不再重要。

疼的厉害,我面目狰狞,大量的鲜血在我嘴里涌出。

含糊不清的叫一声林厌,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他将我抱住。

擦一把脸上的眼泪,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十指紧握着,男人手心宽大,轻而易举的就将我包裹住。

低头看,穷途末路也不忘记笑起来,这一时刻是难得的心安。

我这半生风雨飘摇,与si亡无数次的交手,终于有这一天,我最ai的人陪在我身旁。

命运弄人,林厌,我们分别了太久。

我很想你,分开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你不在,我总是害怕。

那么多的话,说不出口啊。

只是望着他,就像他望着我一样。

收不住眼泪,一把接着一把,最终都消失在鬓发。

si亡笼罩,我居然觉得解脱,轻松之余不忘怅然,我这一生中,多得是数不清的遗憾。

听他喊我名字,伸手虚虚0他的侧脸,离近了,男人听我在他耳旁问:“我减了短头发,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脖颈温热,是他的眼泪。

开口便是哽咽,是我从没见过我林厌。

笑他可怜,想ai抚几声又无能为力,最后一眼,我看见的是头顶上灰蒙蒙的天。

灰蒙蒙的,记忆里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片,大风呼啸伤人,吹乱了我的裙摆,人群外,是我瘦骨伶仃的身影,好像我十七岁那年。

十七岁,我人生中最好的日子都在我的十七岁。

那时我在林厌的身边,苦难还未问世,我是他生活里突然出现的奇怪nv孩。

不懂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林厌这人粗鲁野蛮,养小狗似得养我,一边嫌麻烦,一边给我买全世界最好看的裙子穿。

我的好时光都是他给的。

有一年校庆,我报了学校的合唱团,没办法,我控制不住的想成为更出se的人。

团费加上服装道具要五百多块,跟我妈讲,她狠狠地打我耳光。

嘴上骂的难听,她说我是讨债鬼,唾沫横飞的咒我出门撞si,离开这个家,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我没办法啊,面对这样的生活,我没办法。

如今想想,如果不遇见林厌,我这辈子还真是可笑透顶,居然从生到si都没被人好好ai过。

也万幸,我有这个命,遇见了他,给我一段永生难忘的好时光。

趁着晚自习的时间,我出去做兼职,林厌知道了之后还对我发了好大的火。

他说我不应该这样做,我应该去上学。

龙溪,别成为我这样的人。

别成为我这样的人。

可他这样的人是什么人呢?

至今我都没办法给出一个很好地定论。

我只知道有一天晚上他载我出门,我说我要去打工,他不说话,扣上了头盔叫我跟他走就行。

机车飞快,我不由自主的把人抱紧,划破霓虹闪烁的夜晚,越过熙来攘往的人群停在一个门前。

很黑很僻静的地方,如果不是林厌,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把脚踏进来。

陌生又危险,四处停了很多的车,窄窄的一扇门,来往进出许多许多的陌生人。

王小虎早就等在这里了,林厌把我交给他,走之前嘱咐我不要乱走。

云里雾里,我说一声好,看他转身就走。

也只是看着潇洒,没几步他便原路折返,单手扣住我的后脖颈吻了下来。

舌尖抵住舌尖,在这个吻里,我听见他无声的ai。

在转身就是真的走了,头也不回,连句再见都不对我说。

我痴痴望着,王小虎便在一旁安抚我说:“别看了小嫂子,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吧。”

“厌哥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他。”

“他战无不胜,他好厉害的。”

说话间他领我进了那扇宰门,破旧的小木门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火树银花、灯火璀璨,映着那扇破旧的木门,好像两个世界一般。

空气中有金钱的香气,绝对的私密x扩大了yuwang,叫来过的每一个人都短暂的抛下过良知在这里。

“我们要去哪?”

“怕你饿,厌哥让我带你去吃东西。”

“林厌呢,他在哪?”

吞吞吐吐的,王小虎面露难se,吭哧了一阵后才开口说:“别为难我了小嫂子,有些事厌哥不让我跟你说。”

那行吧。

我不说话就是了。

这里的人都认识王小虎,看我在他身边还打趣儿着说他又换nv朋友了啊。

远远地砸过去一个果子,王小虎一本正经的纠正:“别瞎说啊,这是厌哥带来的。”

“呦!厌哥找这么小的妹子,他没人x啊。”

“滚吧你,一会厌哥出来了,我叫他撕烂你的嘴。”

说着话,远处的擂台突然亮起灯光,一左一右开了门,分别出来两个人,其中就有一个是林厌。

这时候我才恍然,原来他领我过来看他打拳。

也偶尔听说过这地方,没有规则,金钱至上,上台之前要签生si状。

刀口t1an血,拿命换钱,有时候林厌赢一场够普通百姓家半年的支出。

这钱我拿着烫手,他却习以为常,告诉我放心,我不会si在那种地方。

是啊,他身手矫健,凶猛厉害,不拖泥不带水,几乎是拳拳到r0u。

可是这地方哪有弱者,对方也是有一身好本领在身上的,亲眼看着那人方打在他的下颌,血飞溅在x膛,顺着汗水流进小腹。

心惊r0u跳,我的呼x1停在了那一秒。

一声林厌咽下去,我深知这时不能分他神智,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呼x1缓慢。

有来有回,二人打了很久,打的难舍难分。

万事都有尽头,长久的t力消耗和r0ut摧残也只够对方撑一阵子而已。

过了这一阵,t力流失,瓦解防线,输赢只在一刹。

其实胜利来得并不容易,可林厌挺直了腰,显得那样轻易。

弱者一败涂地,胜者加冕为王,万人欢呼呐喊,灯光汇聚在他身上。

真是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他笑的那样畅快,一瓶水从头上淋下去,冲净了脸上骇人的血,少年的轮廓逐渐清晰。

当着众人的面,在千万个目光的注视下,他顺着擂台翻身出去,台下立着几张桌椅,被林厌无所顾忌的踩在脚底,然后义无反顾,脚步三三两两的并在一起。

目光坚定,他的终点在我这里。

报酬厚厚的一摞,来时我看他随手抓了一把,走到我身前时握住我的手,替我摊开,把那把散碎的纸币放在我的掌心里。

“合唱团是吗?”

“想去就去。”

我愣着,把他那时的模样刻在了心里。

男孩不可一世、鲜衣怒马。

下颚的血顺着脖颈往下淌,他随意拂去,下一秒捧住我的脸颊。

舌尖还有血的味道,和我交缠在一起,那时候睁着眼,我们望着彼此,还以为这样的好日子永远都不会离去。

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不是人为就是天意。

谁也不能违背命运,跨过一条又一条的长河,最终我们走到了这里。

换我流了那么多的血,换我捧住他的脸颊。

只是我没力气吻他,我也没力气说那么多的话,眼泪模糊了视线,甚至我都看不清他。

心里着急,林厌,我看不见你了

我们能不能一辈子在一起?

我们不分开了行吗?

可是没力气啊,神智涣散,最后一秒我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是陆争,也是林厌。

是我命里的两道弯,交织在一起,交织成一团乱麻。

人和人之间就是有区别的,清醒时想着的都是林厌带给我的好,等在混沌梦里时,看见的又都是陆争。

陆争带给我的伤害,我怕是一辈子都不敢忘。

也梦见我们之间的那个孩子,那个曾存在于我身t里,又si在我手上的那个孩子。

想起那天我流了好多的血,肚子好像有一双利爪在si命的抓。

那时陆争已经消失了很久,知道怀孕的我曾偷偷给他打过电话。

手机是在独眼那里偷来的,他醉酒酣睡,那天地窖里就剩下我们两个。

电话打过去,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一次、两次、三次

陆争失约负我,留下一个孽种和一段永远也无法磨灭的伤害。

恨透了他,真是恨透了他。

一开始恨他如此对我,现如今恨他为何不来。

说好了会来救我,为什么失约骗人?

没有答案,这件事始终没有答案。

他没说,我不问。

只是很久之后我才听说,陆争不止一次的翻过那座被火烧光的山。

联系了当地的警察,他说找一个人。

一个高瘦沉默的小姑娘,离开我时,她十九岁。

或许这在陆争的意料之内,他处心积虑接近莫家就是为了我,可对于重逢这件事,我是毫无准备的。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会再相遇,像我们这样的关系不见面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怎么还敢再相逢呢。

回头看看,陆争不是没对我好过,只是恨意更深,足以把一切都掩埋。

从来都是罪恶吞噬一切,春日里的花敌不过冬日的飞雪。

有时候胡搅蛮缠,我甚至把青稞的si怪罪在他身上。

起因是什么呢?

时间太久了,这些年我愈发的迟钝,好多的事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需要仔细想想才敢恍然大悟的啊一声,说起因只是那通无人接听的电话

本以为独眼粗心大意,没曾想醒来后他就发现有人动了他的电话。

那时候众人都已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他也0不准是谁拿的,但眼睛转了一圈后还是在我的身上落下了。

走到我身前,他用手机顶着我的眉心:“龙溪,你知不知道是谁动了我的电话?”

这事是不能认的,暗自里已经咬紧牙,做好了赴si的准备了。

可是有人抢在我前面出声回答。

她说手机是我拿的。

不卑不亢,是我的小青稞迎难而上,把我护在身后又一次的重复说:“手机是我拿的。”

话音落下,独眼狠狠扇她一个嘴巴,他目呲yu裂,转身摘了皮鞭就去ch0u她。

当下我便慌了,替青稞挡了几鞭后又叫人拉开,恍惚间听他说要打si她…

哀求。

除了鞭声外只剩我的苦苦哀求,青稞早就没了声音,鞭子落下时动也不动一下。

或许是授了独眼的意,我终于挣脱开桎梏,跌跌转转的跑过来。

离近了被人踹到在地上,独眼换了只手,又开始狠狠地ch0u起我来。

疾风骤雨,我睁不开眼,本能的护住头,倒是一下也不在求他了。

总b打在青稞身上好。

承认错误,一开始我就承认错误,我说手机是我拿的,别打她,她是无辜的。

可是人在气头上,独眼听不进去这些,打完了青稞又打我,一盆凉水泼下来,从心里往外泛着一阵阵的凉。

后来过了没几日青稞就si了,si之前挨了顿打,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一直到si,她都没有提起莫家,ai也好恨也罢,什么她都不说。

离家时年纪小,这些年其实不算长大,一直到si她都是个小孩子呢,草莓糖含进嘴里,心满意足的说着好甜呀。

不甘心的人是我,也只有我一个。

青稞si的那样惨,我说我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冤有头债有主,我的小青稞没有白白si去的道理。

她的人生本该那样的好,她怎么能是这样的结局?

现如今她的卧室里仍有她存在过的证据,照片上nv孩小小,兴高采烈的骑在旋转木马上。

我从没见她这样笑过,地窖里的人是不允许这样开心的,那里气氛压抑,人人木着一张脸如同行尸走r0u,青稞总是安静温柔,笑起来微微抿起嘴,含蓄内敛。

所以我来到了莫家,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了这里,嫁给了陆争,遇见了林厌,现如今更是荒唐,叫人一枪穿膛,现如今半si不活的躺在病床上。

恍惚中我听见很多人在哭,陆陆续续男声也有nv生也有,后来好像还听见过争吵,病的稀里糊涂,我没办法细琢磨,不过不用猜我也知道,一定是陆争和林厌。

这种为ai博弈的戏码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太离谱了。

人生还真是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想起那时候在地窖里,我的梦想都不是活着,这对我而言太奢侈了。

那时候我的梦想是留个全尸,我不想被抬上去压成j饲料,人怎么能这么窝囊的si去呢。

现如今躺在床上,我胡思乱想,希望醒来时门外那两个男人谁也不要出现在这里。

龙t抱恙,他们两个人,谁我也应付不来。

想是这样想的,等我大病初愈,真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哼哈二将似得坐在我身旁。

那一刻脑中飞速运转,想也不想的又把眼睛闭上了。

我以为是天衣无缝,没曾想下一秒听见陆争凉飕飕的警告:“少装si。”

行吧。

我破罐子破摔,x口疼的厉害,但还是中气十足的问:“你们两个不回家,都守在这g嘛?”

“这话你对他说,我守着自己的老婆还犯法?”

行,合法的就是不一样,底气十足的开始撵人。

左右看看,我真是气血上涌,恨不得让陆争再补一枪算了。

再低头瞧瞧,伤口处包的像是粽子一样,陆争这一枪打的挺准,打在我这没什么,打林厌身上,真是正对着心口。

他可真是下si手。

二男一nv,屋子里气氛微妙诡异,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点炸了火药桶,大战一触即发。

他们俩也是不争气的,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到最后越说越气,直接一拍桌子,纷纷拔地而起。

无语望苍天,人这一生还真属风流债难还。

“求求你们两个了,看在我吃了枪子的份上,安静一会吧。”

我都这么说了,他们二人才七不服八不忿的作罢,然而不难看出,各自都咬紧了牙呢。

拍一拍床头的铃,医生过来给我检查,没伤及肺腑,总之就是皮外伤。

大病靠治,小病靠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好赖我算是挨了一顿枪子儿,怎么地都得躺几天。

清粥小菜吃了几口,我回头看林厌:“不然你先回去吧。”

你在这si盯着我,我寝食难安。

更何况陆争还在这,万一一言不合再打起来,想找个拉架的人都难。

像他们这样的x子,二人碰在一起都牟足了力气要对方si,现如今我有心无力,打发走一个是一个。

看一眼陆争,林厌也开始善解人意了起来,没说什么,走的潇洒冷酷,就好像晕倒前,抱着我失声痛哭的人不是他一样。

剩下了陆争一个,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恢复了平常,大少爷屈尊降贵,甚至还给我擦了擦脸:“渴不渴?”

“有点。”

说罢便倒了一杯给我,眼下我坐不起来,男人就耐着x子一勺一勺的喂我。

从那天开始我始终都在等,等陆争问我为什么替林厌挡枪。

那不是闹着玩的,ga0不好你会si在我手里。

龙溪,你会si在我手里。

一直在等,可是陆争没有问过一句。

那些与林厌有关的话题他从来都不提,不分昼夜的陪在我身边,一直到出院时他对我说龙溪,你自由了。

我放你离去,我让你做你自己。

他说龙溪,我让你做你自己。

啊?

我还当自己听错,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他,却在他和煦的目光下逐渐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

不可置信,我神se复杂,好多的话说不出口,最后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争”

“我可不是为ai乞讨的小男孩,你不ai我,有的是人ai我。”一挑眉,他神采飞扬、高傲自大,中间隔着几步路的距离,男人走过来拥我在他怀里。

亲一亲我,发丝眼梢,男人出口便是长叹。

他说龙溪,我知道我错在哪里。

生不逢时。

我错在我们生不逢时。

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可以,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我们相遇。

我做错了很多事,那个时候我没有保护过你。

现在说什么都太迟,后半生我们别再相遇。

离开了陆争,我没有继续留在蛮遥。

上个月我才拿下的驾照,车都是我临行前才买的,本来都开出市区了,莫名其妙的脑子发热,我折返于下个路口,坚持带走伍亦桐。

正是午夜,nv孩犹在梦想,我万分小心可还是把人惊醒。

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瞧清了来者是我,开心的叫着姐姐。

“走,姐姐带你去玩。”

“去哪玩?”

“大江南北,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除了伍亦桐,还有一个人被我惊醒,李姐穿着宽大的卡通睡衣问我ch0u什么风。

一时半会我也答不出来,离开了陆争,高兴之余我心里竟有几分怅然,这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总之让我不好受。

空落落的,就想出去走走。

当是散心吧,我这辈子还没为自己活过。

看一看山河,留两天时间给自己。

李姐当然是劝不动我的,她能做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收拾出最大包的行李。

里面除了吃食以外还有伍亦桐的衣服,满满登登的一大兜,几乎要给我的后备箱塞满。

然后裹一件外套,站在空荡的院子里祝我们一路顺风。

伍亦桐恋恋不舍的回头,我察觉到她想说些什么,犹豫着,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又等了一阵,她还是不开口,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些许的愁容。

我觉得好笑,忍不住出声去问:“g嘛这幅表情。”

“我们不回来了吗?”

哭笑不得,一手开车,另一只手腾出来0一0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傻瓜。”

我们怎么会不回来呢。

我的家在蛮遥。

我的ai我的恨都在这里。

我们只是只是出去看一看。

青稞说外面的天很蓝。

“青稞是谁?”

百感交集,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从来没有人提起青稞,提起她波折不断的一生。

步履不停,人总是匆匆向前。

她在看我,安静的等着一个答案,思索片刻后我笑起来,开口便是长叹,话里带着无尽的凄凉和怅然:“青稞啊,她和你一样,是一个很可ai的小nv孩。”

“和我一样吗?”

“也不完全一样,人都是不同的,青稞她”

“是很重要的人对吗?”

“对。”

似懂非懂,没一会小姑娘一拍x脯,说对你重要的人,对我也很重要。

ai我所ai,她目光坚定,起誓一样看我。

只是笑,我不说话,沿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路,一路向西而行。

走吧,奔赴远方,吹吹微风,看看曾说过的那湛蓝的天空。

走走停停,我和伍亦桐去了好多的地方,见识了许多不同的乡土人情。

后来弃车登岛,随便选了一家小旅馆住下。

小岛不大,海风轻柔,旅馆紧挨着一家花店,伍亦桐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我就定了一个星期的花,让花店里的人每天早晨送过来。

看花店的人是一个叫做姚安的小姑娘,她是燕京人,我常看见伍亦桐趴着窗沿偷看人家,嘴里偶尔嘀嘀咕咕,无非是一些感叹的话。

“你像个小变态。”

“那个姐姐真的好好看啊。”

“那你买花送给她。”

包里有钱,我扔给她,伍亦桐不太敢,在我鼓舞的眼神中才犹犹豫豫的下了楼。

这一次换我趴在窗边看,也不知道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总之结果在我的意料之外。

花店老板娘养了一大堆的狗,绳子拉不住,有一只不要命似得就往花店里跑,瓶瓶罐罐碎了一地,也给伍亦桐吓的魂飞魄散。

她大喊救命,我被她这一嗓子喊的手足无措,着急的那一刹那想也没想的就往下跳。

不算高,但也给我摔得够呛,站起来时看到身后牵着一大堆狗的老板娘瞠目结舌,连连夸我少侠好身手。

我尴尬一笑,忙说不敢当。

眼看着我抱起了小姑娘,姚安也在一众凌乱的碎片里拎起那只为非作歹的小白狗。

“它有点淘气,吓到你们了吧。”

“不碍事。”

我摆摆手,刚刚已经办了退房,眼下我和伍亦桐要离开这里。

走时我买了一捧花带走,听怀里的小nv孩恋恋不舍的大喊着后会有期。

“姚安姐姐,我们后会有期。”

小姑娘天真无b,哪里知道人这一生多得是别离,我们早已和许多人见了此生的最后一面。

后会有期从来都是说得容易。

继续往前走吧,无论在哪都只是短暂的栖息。

伍亦桐还记得她的老家,路经此地的时候她提出要下车看看。

真难为了她,据她所说,被拐的时候她小的像根h豆芽,即便这样,思家的心迫切,家乡的名字和样貌永远在心底刻着。

很小很落后的一个乡镇,近乡情怯,来到这之后伍亦桐总是不安的左顾右盼。

我问她要不要回家看看,可摇摇头,却是什么都记不住了。

记忆里只有这样一个乡镇,别人用一个冰激凌带走了她。

闲着也是闲着,我开车带她悠悠逛逛,最近真是买孩子上瘾,两条街还没走出去呢,我一掷千金,又给我的作案团伙增加一位主力军。

那时候头脑一热,冷静下来之后啼笑皆非的想着——我也不会养孩子啊。

伍亦桐今年七岁,就已经很小了,新来的这个b伍亦桐还小,大鼻涕甩的老长,撵在我们身后喊着姐姐。

话还说不利索,叫什么名字我也没太听懂,以后跟着我混了,我说你就叫龙小二吧。

那小孩嘿嘿笑着也不反驳,伍亦桐觉得不妥,她说这名字难听。

“那你说叫什么?”

看一眼外面的月亮,正直十五,圆溜溜的,她文化水平有限,大手一挥,豪迈拍案:“叫龙十五。”

那小h豆芽还是嘿嘿嘿的傻笑。

闲着无事,我拍两张照片给李姐看,我说怕你孤单,又给你整了个h豆芽回来。

隔着屏幕我都能察觉到她一阵阵的无语,最后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问我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头脑一热,正义感爆棚,又做了了不起的好事了呗。

说起来这地方也真是落后,青天白日的就敢在街上卖孩子,龙十五这么点个小不点居然什么都知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喊着妈妈抱抱。

他妈可真是一眼都不看她,一沓钱到手里了,唾沫横飞的数的飞快,任由几个陌生人把自己的亲骨r0u给抱走。

那时候我就已经看了一阵子的热闹了,不想助长歪风邪气,可也不忍心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落入人贩子的手里。

到那时是好是坏就真要看天意了。

一边犹豫着一边走向前去,等反应过来之后,小孩子就已经在我怀里了。

起初还是哭的厉害,伍亦桐就拿出自己的玩具,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之后也老实了。

有点懊恼,但我是不后悔这样做的,一左一右架夹着两个小不点,趁着夜se正好,我们又一次启程西去。

这一次走的远、住的久,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租了个坐北朝南的小房,不用我说,左邻右舍就已经给我的身份猜的不离——被情所伤故离家出走的二胎妈妈。

民风淳朴,这里的人都可怜我,有事没事还常来找我话家常。

隔壁住着的王姐就这样,人到中年,又是一个热心肠,老公在外面拉货,她在家里开超市,闲着没事就拎着一袋瓜子找我唠嗑,话里话外都是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想说王姐我真挺好的,虽然我确实是刚结束一段婚姻,但跟你们想的不一样,现如今我轻松无b,是出来找乐子的。

但是王姐不信,左邻右舍都不信,他们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怜悯

常替我带孩子,夸伍亦桐懂事儿,龙十五可ai,看我手忙脚乱的,还不忘顺带夸我是一句好妈妈。

交了饭费,我们每天都在王姐家吃饭,今天她又问,我前夫是一个怎样的人。

心中一颤,我想起陆争那张脸,想起他对我好过,也想起他做错的那么多,也会想起不知岁月的深山和春日里窗前开过的那支梨花。

说不清他。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喝一口水,就无言。

看出苗头不对,王姐也cha科打诨又把话题给扯远了。

但我却是心神不定,睁眼闭眼都是陆争的那张脸。

毫不意外梦里相见,那时男人还是少年,站在树下抬头看天。

看见我便叫我到他身边:“你想不想看看外面?”

怕他,陆争的心思难以捉0,时而风雨时而晴,总是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b0然大怒。

遇见这种问题,我最常做的就是逃避,摇摇头说不想,下一秒看见他的笑。

托起我,教我伸手g住上方的树枝,我颤颤巍巍,听见他在下面命令:“爬上去。”

好高的一颗梨树,万幸的是陆争托起我,这才让我够到几颗低矮的树枝。

听着他的话慢慢爬上去,下一秒是身手矫健的陆争,不拖泥不带水,三下五除二来到我身旁。

站起来看一看,还觉得矮,领着我又往上爬了爬这才作罢。

登高望远,我看见外面连绵不断的青山,一层一层压在我心上。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拿起我的手捏在手里把玩,他说龙溪,你是一个听话的小姑娘。

偏过头看他,发现他正在笑,也转过头来与我对望:“所以你好幸运的,没有si在我手上。”

心下阵阵惧意,我下意识的要把手ch0u回来,也在刹那间清醒,讨好一般的反握回去。

听见他低声的笑,说看吧,我就说你听话。

那天是他在山里的最后一天,隔日一早他便离开了这里,走时男孩叫醒了我,歪着头欣赏我的慌乱迷茫。

“龙溪,我要走了。”片刻后觉得无味,一件东西他也没拿走,双手cha兜站在门前跟我告别。

“你去哪?”

“回家。”

“还回来吗?”

“回来。”

折返到我身旁,露出的肩上有他留下的疤,叠着昨夜的吻痕,旖旎又漂亮。

伸手00,他万分满意,临行前亲了亲我的嘴巴:“等着我吧,等我接你离开这里。”

不会等很久的。

我说到做到。

怎么没有过好时光呢,我和陆争怎么没有过好时光呢。

只是生不逢时,y长yan错罢了。

一诺千金,他当然为我无数次的回过那座大山,一年又一年的等在那。

等到我,又离开我。

他说他不是为ai乞讨的小男孩,你不ai我,有的人是ai我。

想来这是陆争会做的事。

高傲又自大,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他。

这些年我唯一坚持,并且坚持下来了的事情就是晨跑。

也是睡不着,天还未亮人就醒了,这一天变得好长好长。

真是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我才跑了几圈啊,远处就亮起微光,一轮圆日由东而起。

几日下来我神清气爽,没曾想王姐坐不住了,聊闲天的时候劝我,说人生百年弹指而过,别为了一个男人寻si觅活。

“?”

我眼睛眨的飞快,脑中疯狂运作也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不明白,刚洗了头,还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我一边擦一遍让王姐说明白一些。

我在莫家都没这样迷茫过。

“你不是要跳河吗?”

“啊?谁说我要跳河了??”

我是愈发的听不懂了,王姐观我一阵,瞧我真是迷茫,她也糊涂了,又一次的重复:“你不跳河?”

“我为什么跳河?”

“那你g嘛天天早晨在河边晃?”

“我晨跑啊。”

“嘿!虚惊一场啊。”

说起了左邻右舍,那一位位大爷大妈们。

和我不分伯仲,老头老太太们起的都早。

我晨跑他们遛弯,互不g涉,本来挺好的一件事。

坏就坏在传闻里了,在众人口中我可是为情所伤的二胎宝妈,偏我晨跑的地方挨着一条横跨数城的大江,不知从谁开始,一传十十传百的说我每天早晨都在江岸徘徊,怕是要寻si呢。

这千百年来,江里可淹si不少人了,是寻si觅活的最佳选择,我在那里一圈圈的狂奔,准没好事,谁谁谁、又谁谁谁都是在这江里淹si的。

王姐说得声情并茂,罢了还不忘劝我,说咱可不能想不开啊,就算为了那两个孩子,咱都得好好活着。

要si让他们男人去si,好妹子,听姐的话,咱不si。

我当然不si了。

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哭笑不得,我再三保证要她、要父老乡亲们放心,我龙溪,绝不寻si。

我就是寻si,我也不寻思在你们的江里。

落叶要归根,自然没有客si异乡的道理。

这样一来这事便罢了,我也不敢再晨跑了,小地方真是可怕,流言蜚语真能砸si人,众口铄金,我才一开始关于寻si的事,也只是猜测罢了。

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最后我不si都不行了。

得给大伙一个交代啊。

抛开这件事,这小镇子住着还算舒服,闲着没事,我还把两个孩子送去了幼儿园。

伍亦桐七岁,早就该上学了。

至于龙十五,我实在是没力气哄他。

哄孩子都没有挑大粪舒服。

正好幼儿园小班招生,我一不做二不休,两个孩子全给塞进去了。

学费交进去,老师问我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吗,有没有急x病啊,食物过不过敏啊?

我思来想去,走时只留下四个大字——不si就行。

那时候我的背影一定超酷。

学费交了一个月,原打算上完这个月我就领他们回蛮遥,办一办该有的手续,到时候再找个好学校给他们塞进去。

伍亦桐和龙十五现在都是黑户呢。

想的挺好,就是变故太多,关于这世事无常的人生,我真是无话可说。

抱一个牵一个,我一进屋王姐就说有人来过,一个男的。

“男的?”

王姐点头如捣蒜,眼睛里八卦的光早就迸了出来,目送我上楼,不忘嘱咐我:“有话好好说。”

两口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诶呀,床头吵架床尾和。

实在不行,今晚你把两个孩子都交给我。

“?”

老不正经!

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一头雾水,一直到进门前都没料到来者是谁。

当然,林厌b我还惊讶呢。

我猜他一定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等我的时候草稿打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站起来,怎么骂我,怎么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批判我的幼稚和任x。

然而门推开,我一左一右两个孩子,他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先是瞠目结舌的消化了一瞬。

控制不住,搁谁都得问一问:“你又在那抱了个孩子回来?”

伸手接在怀里,他给的评价是——像个耗崽子。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龙十五白白胖胖,跟耗崽子这三个字半点也不搭边。

活动了一下被他压麻的胳膊,我问林厌找我g嘛?

“你y魂不散是吧?”

不回答我,话题被他扯出老远:“楼下那nv的怎么回事?”

拿肩膀撞一撞我,林厌纯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外面败坏我名声了是吧?刚刚我进屋,她问我是不是你老公。”

睨一眼过去,我心里预感不妙:“那你怎么说的?”

“这机会少有,我当然是承认了。”

“她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我看起来挺年轻的,没想到孩子都有俩了。”

嘿!

真稀奇了。

我在这住这么久了,王姐都没跟我说过这话。

我真是叫他们两给给气笑了,当然,林厌的话也不能全信,他这人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

龙十五咬着手指看他,他也回看一眼,还是忍不住,说我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

“你想骂我啊?”

“我哪敢骂你啊。”可能真是发自肺腑的,说这话时男人拔高了嗓门,颇有一点拿我没办法的恨铁不成钢之意。

坐下来,我不跟他说话,伍亦桐乖得要命,眼睛在我们二人身上看了又看,最后一扭身,跑了。

没一会王姐敲敲门也上来了,龙十五明明一点动静也没有,她非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等我反应过来之后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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