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栖松被白小少爷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抓住千山的手臂才堪堪站稳。
千山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想把封二爷按在轮椅上。
封栖松挥开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鹤眠:“我和温小姐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是啊,最好没发生。”他冷笑,“否则你也太快了些。”
“鹤眠,温小姐是老三……”
“你不必解释。”没了烟,白鹤眠又从怀里摸出一盒,捏在掌心里把玩,“我们是合作关系,你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只是提前来告诉你一声,我也有旧相好。”白鹤眠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就被讥笑填满,“我希望我和他联系的时候,封二爷也像今天的我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微凉的风从巷子尽头吹过来,白鹤眠臂弯里的西装外套微微颤抖,他看着封二爷以一个极其缓慢的姿势坐回轮椅,神情如剥茧抽丝般褪去,连眼底的情绪都消散殆尽。
“旧相好?”封二爷的手抚上了眼镜框。
“嗯。”白鹤眠撩起了额前的碎发,似笑非笑,“二爷您知道的。”
“我知道?”封二爷又推了推眼镜。
“那个雨花石。”白小少爷“好心”地提醒,“我相好送的。”
“哦?”封栖松闻言,上半身微微后倾,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像是坐在轮椅上,而像是坐着王位,“说说看。”
“有什么好说的?”白鹤眠冷哼,“我知道在金陵城,没人比你封二爷的出身好。但是出身好算什么?”
他自嘲道:“我白鹤眠的出身也算不差,结果呢?荣华如过眼云烟,一朝落魄只能卖身当花魁。”
“所以呀,你千好万好,也没我的心上人好!”
接客
封栖松静静地听着白鹤眠说话,镜片遮挡住了眼底翻涌着的不甘。
白小少爷还不知道自个儿的心上人就在面前,一个劲儿地嘚瑟:“二爷,我相好的就算没钱,也懂我的心思。”
“平生所求唯一知己,你懂吗?”
封二爷像是哑口无言,听白鹤眠说了半晌,一字也不反驳。
他又觉无趣起来,扭头往车边走。
白鹤眠自许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身上的少爷脾气却一点儿也没少。
生来富贵,就算家道中落,心气还是高。
白鹤眠就是看不惯封二爷的做派,前脚还在外人面前捏他的屁·股,后脚又和什么温小姐掺和在一起,简直是两面派。
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封栖松是金陵城鼎鼎有名的封二爷,不用担心事情败露的后果,可白鹤眠不行,能让封栖松忌惮到装瘸的人,他如何能得罪?
所以说到底,白鹤眠就是气封二爷不把立下的字据当回事。
稀里糊涂想了一通有的没的,白小少爷更生气了。
他走了两步又绕回去,轻车熟路地撑住轮椅,俯视封老二:“可真是见了鬼,就因为和你签了那什么劳什子字据,都不能跟相好的私奔。”
封二爷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在我面前说私奔,不好。”
“我管你好不好?”白鹤眠拍开封栖松的手,不耐烦地问千山,“不能推快点?”
千山绷着脸摇头。
他眼珠子转了转:“让开。”
“白少爷,我们二爷的腿……”千山不肯挪步。
白鹤眠就把他挤开,推着封二爷往车边上去。他推得不快,但是千山跟在后面提心吊胆,好像封二爷是玻璃做的,被白小少爷碰到就会碎。
封栖松不动如山,还在说之前的事:“鹤眠,下次不要说私奔这样的话。”
“封二哥,您还真当我们是夫妻?”白鹤眠凑近封栖松的耳朵,冷哼,“我不知道你这一年里要做什么,我也不在乎,但是一年过后你要是不放我走,我照样把你装病的事情捅出去。”
他威胁人的时候气焰嚣张,像伸出爪子的猫。
封二爷不怕,反过来捉他的手腕:“我与温小姐没关系,你也不许去找相好的。”
白鹤眠翻了个白眼,全当耳旁风。
但是当他真想联系相好的时候,却犯起了愁。
白鹤眠当花魁的时候,信件都有专门的人送上门,他既没想过日后会被封老二抢回来当媳妇,也没想着问清楚相好的姓甚名谁,就沉浸在寻到知己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于是如今再想联系,便难如登天。
白鹤眠回了趟洋楼,发现相好的还给他交着租金,信箱里却没有熟悉的信。他又不死心地去问下人,结果全部一问三不知。
兜兜转转,除了过往的信件,二人竟彻彻底底断了联系。
白鹤眠在这头忙着找相好的,忙得焦头烂额,封老二在家里稳如泰山,就好像当初偷偷摸摸写信让人塞进信箱的不是他似的。
这日,千山趁白鹤眠不在家,请了医生给封二爷看腿。
医生姓荀,以前跟着封家的老大。封老大死了以后,他明面上去了华山医院,实际上还是封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