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以前不知道ai是什麽东西,但这不能否认他的确从很久以前就对卡莎碧雅抱持着情愫。不能够否认,他一直ai着她。
卡莎碧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看着塔隆,觉得氧气有点不够用了,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快要不能够呼x1了。她以为塔隆是在骗她,可是骗一个快要si的人又有什麽意义呢?况且她也快si了,不想再去猜忌一些有的没的了。
听到塔隆说他也ai她,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遗憾。
彷佛过了很久,卡莎碧雅笑了,这个笑容在卡莎碧雅清丽的脸上更显得明yan动人,使天地之间为之失se,再没有这些年卡莎碧雅经历过的y暗情绪,一如他们初次相见。
卡莎碧雅曾无数次的想要回到过去,回到背叛前夕、塔隆挡在她身前为她承受伤害的那个晚上,她想要看清那时塔隆的表情,想要知道他内心在想着什麽,卡莎碧雅知道这是痴人说梦,却仍是不受控制的想像着,可想像终究是想像,永远不可能是真的。
但她现在好像看到了。
只是……在这句话前面,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了。
卡莎碧雅笑得很开心,这些年承受过的黑暗如同雨後天晴,一点也不难受了,只是她的眼神渐渐涣散,她知道自己要离开了。
她突然想到了拉克丝,又想到了伊泽,想到他们再那片薰衣草田里紧紧相拥、十份契合的样子,卡莎碧雅自嘲的想着,伊泽那个怪物……肯定能把拉克丝照顾得很好,这点算是跌破她的眼镜了,只可惜,伊泽交代给她的事情不能如约交给他了。
她现在已经不羡慕他们了。卡莎碧雅甚至想大笑出声,因为她ai的人,也同样ai着她。即便这是场梦,她也觉得甘之如饴。
噢,还有老头,她唯二有过约定的人,她都还没有履行。
她,突然又有点不舍了……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她任x了,卡莎碧雅无法抑制口中的血涌出,她吐出最後一口血,在塔隆悲伤到无以复加的视线里慢慢地闭上了眼。
塔隆感觉到她的手渐渐冰冷,呼x1终止。他紧闭着双眼,双手握着卡莎碧雅的手,彷佛这样还能够感受到卡莎碧雅残存下来的t温。
似乎有路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已经报警叫了救护车,可当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时,塔隆像是根本听不到似的,仍旧像座雕像,一动不动。
许久,塔隆沉默地将卡莎碧雅抱了起来,就算卡莎碧雅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他也浑然不觉。
塔隆用一种漠然平静的视线望着四周,他眼中划过一道冰冷,像是地狱来的修罗般残酷至极,却在低头看着卡莎碧雅略显苍白的脸时,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卡莎碧雅现在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苍白的脸se彷佛更适合卡莎碧雅天生冷清的气质,让她现在有种病态的美。
可塔隆也清楚的知道,怀里的人早就已经si了,他为卡莎碧雅换个姿势,单手抱住了她,ai怜地理了理卡莎碧雅额头前的发丝,将她抱进了救护车里。
他的眼神充满温柔,无声地说:
我会替你报仇的。
塔隆跟着救护车来了医院,拿到了卡莎碧雅的验屍报告。子弹淬了毒,这是一定的,但塔隆没想到的是,这个毒居然是卡莎碧雅研发出来的。
据他所知,这个毒早在卡莎碧雅还在军部时就在运用了,并且是军部专用。
那麽,他的方向已经缩小了大半。
军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塔隆漠然抬首,看见卡特莲娜紧紧皱着眉,急速向他走来,她双手紧握,所过之处似是雷霆万钧,气势b人。
卡特莲娜看着塔隆,怒气滔天,脸上的伤痕也微微扭曲,她手上青筋暴起,直接给了塔隆一拳,这拳力道又快又猛,饶是塔隆也不由得摇晃了身子,闷哼了一声。
卡特莲娜咬牙切齿,对於塔隆她?」
副官听着,忽然解除了他所有的伪装,眼镜的反光掩盖了他如墨渐渐深沉的眼眸,他嘴角一扯,竟是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看你这麽生气的样子,计画肯定成功了。」
「很可惜,你们失败了。塔隆没si,现在si的会是你!」卡特莲娜扯着副官领口的手改为掐着他的脖子,纤细的手指爆发出不符表面的巨大力气。
见副官的脸se胀红,又因为缺氧而慢慢变得青紫,卡特莲娜却选择在此刻放开了手。
说让塔隆亲自处理,她就不会违背约定。虽然卡特莲娜现在手指微微发痒,眼神犀利狠决,像是一只猎豹蠢蠢yu动。
副官双脚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呼x1,却在听清卡特莲娜说了什麽後,身t僵直的像一根木头,他顾不得自己还在咳嗽,惊疑不定的问:
「塔隆没si?」
看着卡特莲娜淡漠,甚至说的上像是在看蝼蚁般的神情,他瞬间就知道他们的计画失败了。
副官沉默片刻,反而兴奋的笑了出来,他语气溢满嘲讽:「就算塔隆没si,你也不可能永远保护他的!他是个叛徒,你也算是个帮凶!他凭什麽活着?而且往後会一直有像我这样的人出现,卡特莲娜,你以後就会知道,光凭武力是不可能站在最高位的!你总有一天会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
虽然计划失败了让他很遗憾,但能够在si前这样狠狠嘲讽卡特莲娜,他也很心满意足了。还有那个印章早就被他藏起来了,卡特莲娜不要想着能够再找回它,行使这个位置的权力了!
卡特莲娜挑了挑眉,她面无表情地蹲低身子,与副官平视。
副官以为卡特莲娜要反驳什麽,他聚jg会神地看着卡特莲娜,却在转瞬之间感到巨大的疼痛!他连叫都叫不出来!
卡特莲娜竟是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你这张嘴,还是不要说话b较好。」卡特莲娜似笑非笑,语气有些许讥诮,「你以前小绵羊的样子多可ai啊,怎麽就装累了呢?」
副官感到十分屈辱,但不论他多麽急切的想说话,仍只能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而已。
卡特莲娜一脚踹上副官的裆处,看着眼前的人脸se苍白,痛到打滚的模样,她的语气仍旧平淡,「虽然塔隆没si,但卡莎碧雅却si了。」
「噢,你才刚进来,应该还不知道卡莎碧雅是谁吧?」卡特莲娜自彷佛落入回忆,自顾自地说着,「她曾是军部最优秀的情报官,她……」
卡特莲娜叹了一口气,终於还是承认了卡莎碧雅的身分,「她也是我的妹妹,杜卡奥的次nv。」
「因为我的身旁出现了叛徒,所以我间接害si了她。我本来对她的si毫无压力,可我在知道凶手是你後,恨不得将你碎屍万段在她的面前。」
「……不过人都si了,说再都多没有意义了。」
卡特莲娜自嘲地想着,也许副官说的没错,她有时的确太过武断,只看中了他的胆小懦弱和办事能力,却没发现这只是他的伪装,从而造成现在无法挽回的局面。
副官感觉刺骨的疼痛渐渐平复了,他冒着冷汗,愤怒的双眸闪过一丝疑惑,他不知道卡特莲娜与他闲话家常是为了什麽,难不成是想趁机降低他的警戒,好从他口中问出印章的所在地吗?
但很快的,卡特莲娜就亲口打破了他的臆想,「你说我只有武力?我想你ga0错了什麽。」
卡特莲娜从口袋拿出被副官认定她永远也找不到的印章。
副官的瞳孔微缩,心下的不可置信让他全身的血ye都凝固了。
「我轻易地就找到了你藏的最深的东西,而你自以为聪明,却为自己的未来招致了毁灭。」卡特莲娜毫不在意地把在军部象徵最高权力的印章丢在副官面前,她冷声说道:「我可以接受你的愚笨,但我不能接受你的不诚实。」
你欺骗了我,就要做好承受我怒火的准备。
卡特莲娜的表情y冷,眼神一片冷漠地看着眼前共事时间不算短的人。
副官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他回想这些日子见到的卡特莲娜,冲动、易怒,完全不像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该有的表现,他曾经毫不在意的嗤笑,认为卡特莲娜始终被他玩弄在手掌心,可如今,全盘都乱了套。
是他输了,输的一蹋糊涂。
见副官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卡特莲娜心情大好,「我不知道那群该si的家伙到底给了你什麽好处,但我确定你无福享受。而且除了你以外,有关人士我都会清扫乾净!」
「我会让他们都知道,这军部,本来就是杜卡奥的天下!」
之前是她不想管,却给了他们能够推翻杜卡奥的错觉。
只要她还活着一天,这种错觉,从今尔後都再不会有!
尽管杜卡奥只剩她一人,尽管她的内心早已疲惫的生出什麽都不想再管的念头,她也绝对不许自己如此狼狈、像是一只丧家之犬般的退场!
卡特莲娜将已经失去求生意志的副官提了起来,准备将他关起来等待塔隆的到来,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原本关押塔隆的房间最为适合。
此时此刻,她看着副官的眼神陌生而又冰冷,但心中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事实上,如果没有被塔隆的约定束缚的话,她会直接杀了他的。
卡特莲娜不管其他人投来的目光,迳自地扯着副官的衣领拖行着,往地下一楼走去。
她拿出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那把生锈的铁钥匙,开了锁,将浑身都失去力气、一心求si的副官丢进了那间牢房。
她已经通知了塔隆,至於塔隆要如何来到这里,那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卡特莲娜拉开一张椅子,稳稳地坐在上面,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副官表情灰败地坐在地上,似是失去了所有东西的模样,突然就觉得莫名的讽刺。
这间牢房仅仅收押过两个人:塔隆背叛了整个军部,副官背叛了她。
她将副官关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背叛了她吗?
卡特莲娜无法保证,如果卡莎碧雅没有si的话,她的怒火是否也会像现在一样,强烈到即将失去理智?
塔隆因为背叛被她斩断了手脚,卡莎碧雅因此为了塔隆与家族反目,愤而离开军部,而她在塔隆即将被处决时,鬼迷心窍的保下了塔隆,可在放塔隆回到卡莎碧雅身边後,副官又因为塔隆误杀了卡莎碧雅。
虽然这全部的全部都不是由卡特莲娜一手策划,但她却深深地产生出了一种:事情的走向错综复杂,可最後还是回到了她最一开始想的那样。
她想让卡莎碧雅痛苦。
副官替她做到了,她为什麽还要把副官关在这里?她应该好好夸奖副官一番才对啊。
可是为什麽,她一点也不高兴,反而还有点痛苦呢?
一阵失重感袭来,卡特莲娜眼中悔涩莫名,这样的情绪彷佛融入了她的血ye中,缓缓的流动到心脏,再从心脏流到身t各个角落,这样的错觉,让卡特莲娜冷yan的面容似是蒙上了一层颓败。
卡特莲娜觉得自己的想法钻进了一个si胡同,她怎麽走也走不出来,但就在此时,门外蓦地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
卡特莲娜平淡的看他一眼,「你来了。」
塔隆对她微微颔首。
卡特莲娜修长的手指一指,b向副官的位置,「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置了,处理完了就快滚。」
塔隆低垂着头走进这个关了他将近十年的牢房,这里的孤独和一片白茫曾经把他b疯,但他再次回到这里後,他心里却没有任何起伏,好像这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卡特莲娜忽然出声,「你是怎麽进来这的?」
塔隆的脚步一顿,像是明白了卡特莲娜这句话背後的意思,他低低地说:「……有逃生通道。」
卡特莲娜无法再抱持侥幸,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想尖锐的质问塔隆,你既然早就知道逃生通道,为什麽不早点离开?她明明无数次的制造出空隙过!
你为什麽……不早点到卡莎碧雅的身边去?
卡特莲娜眼眸中泛起一丝怨愤,但她没说什麽,缓缓起身走出牢房,双脚却犹如千斤之重一般,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她像是走完了卡莎碧雅短暂的一生。
卡特莲娜深深地看了塔隆一眼,为他带上了门。
但却在出了门之後,她气势一变,像是失了所有力气地靠在门上,狼狈地滑坐在地上,听着门内忽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卡特莲娜无可奈何地发现她竟是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她哪有资格质问塔隆呢?
因为,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半梦半醒之间,黏稠的血腥味和si亡的屍臭味扑面而来,拉克丝怔征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天空与大地彷佛由恐惧与绝望交织而成,全都是诡异的暗红se,她所认识、亲近的人全都神情痛苦的倒在地上,拚命蠕动着向她靠近,伸长着手祈求一丝救赎。
只不过,当他们越来越靠近拉克丝时,他们的脸庞就越血r0u模糊,空气中弥漫着的屍臭也更浓了。
拉克丝心痛到麻木,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反应,却在此时,她忽然感觉手上传来黏腻的触感,拉克丝呆呆地举起手,可在看清自己手上充满了刺眼的红se时,她终於承受不住了,她失声的崩溃尖叫,慌乱无措的在自己衣服上抹除手上的那些颜se,却让自己的身t越来越脏,宛如一个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血人。
就算拉克丝将自己的衣服全都染满了红,手上仍满是鲜血,因为那鲜血并不是乾涸的,它犹如一口新生的井,以痛到极致的灵魂为源头,源源不绝的冒出血来。
拉克丝双目通红,她只觉得脑袋浑沌异常,她彷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站在面前,所有地方都与自己无异,但它的眼眶充满沉寂的漆黑,似在述说巨大的痛苦。
拉克丝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它的眼角却突然溢出血泪,缓缓掉落在地上,转瞬之间,大地长出一片鲜yan的血se薰衣草,而它带着一片决绝之意转身,朝拉克丝ai着的人们走去。
如同海市蜃楼一般,那些脸上血r0u模糊的人们与另一个拉克丝,渐渐消散在拉克丝的视线里。
拉克丝不自觉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掌心冒出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拉克丝震惊悲痛的视线里,这个区域的血se薰衣草在接触到这滴血的同时,竟是毫无生气的枯萎了。
这副场景化成了一支冷冽的毒箭,贯穿了拉克丝的心脏。
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跪坐在地上。
拉克丝的背影孤寂而又凄凉,在一片血se薰衣草里她瑟瑟发抖着,眼里徒然浮现悲戚之se,浑身都被绝望垄罩着,像是一只毁损了翅膀、再也不能回到花里的jg灵。
忽然,身後有人轻轻环抱住了拉克丝,使她感到一片温暖。拉克丝几乎是立刻就猜到是谁,她的身t紧绷,手缓缓握拳,她转头一看,是她一直ai着、却不敢靠近的伊泽。
拉克丝在脑海中细细描绘伊泽的模样,眼泪悄悄流了下来,她心中微凉,眼神像是寒冬的湖面,清澈见底却又布满寒霜,她一把推开了这个她看不清面容的伊泽。
拉克丝看着被她一把推开的人也像前面的人们消散,唇角颤抖,哀伤到了极致。
一声细小的碎裂声传来,拉克丝怔征看向四周,发现折磨她许久的梦境像是被摔落在地的镜子,碎成了一片一片,再看不出完整的模样。
拉克丝醒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盖l与伊泽担忧的双眼,拉克丝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
拉克丝半撑起身t,小心翼翼的不触动到点滴,声音微哑,「我……我怎麽了?」
那个梦境如同过往云烟,被拉克丝遗忘的极快。她只记得她得知卡莎碧雅的si讯後,连忙赶到医院,再然後,她就不记得了……
想起卡莎碧雅,拉克丝几乎又要落下泪来,但她的眼睛酸涩,整个身t都在叫嚣着水分,一滴眼泪也没办法挤出来。
伊泽将水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在接过後,端着水杯小口小口的摄取水份。
盖l坐在病床旁,声音充满忧虑,「医生说你抑郁过度才会昏倒,其他部分没有什麽问题。拉克丝,你还好吗?」
盖l知道卡莎碧雅的si亡带给拉克丝很大的打击,他一直知道拉克丝的身t很不好,但他不知道拉克丝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才会这样昏倒在医院。拉克丝出事的时候,他这个哥哥却不在她身边,还是伊泽通知他後他才匆匆赶来。
盖l嘴里苦涩,他不是一个好哥哥……
他可以给拉克丝衣食无缺的生活,甚至是奢侈的物质生活,但他似乎从来未真正了解过拉克丝想要的是什麽。
盖l看着伊泽对拉克丝如同珍宝ㄧ般呵护,压在心上的沉重彷佛稍稍减轻了一些。
拉克丝垂下眼,她说不出她很好这种话,但她不想让盖l担心,所以仍是笑了笑,对盖l说,「我很好,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
说完,她牵着盖l的手,虽虚弱但认真的说:「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哥哥,不用这麽担心我。更何况我还有伊泽,你不放心我难道还不放心他吗?」
盖l听这话差点没落下泪来,但他只是欣慰的拍了拍拉克丝的手。
「医生说你醒来就可以出院了,等出院後我在家陪你好不好?」
拉克丝笑着摇头,「不用啦,你公司事情那麽忙!你要是偷懒到公司倒了怎麽办,你不想让我这个妹妹看笑话吧?」
拉克丝偶尔的调皮让盖l眼中的忧虑化去了一些,况且拉克丝说的没错,还有伊泽在,盖l记忆深刻,他这个当哥哥的说的话,拉克丝时常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唯独伊泽她肯定是百依百顺。
而且,他们现在肯定想要单独说一些话吧?他就不当那个电灯泡了。
他失笑的说,「好吧,哥哥只好努力一些,不让你有机会嘲笑我。」
盖l站起身,亲昵的0了0拉克丝的头,他转头朝伊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但拉克丝却叫住了他,她的脸上虽然有些苍白,但不难看出眼里包含着万千期待,她语气充满鼓励,「哥哥,你一定要把大嫂追回来,我等着吃喜酒!」
盖l只觉得心里熨贴,连家务事被伊泽听到的那丝难为情都被抛到脑後,他对拉克丝做出保证,一定会让她喝上他们的喜酒。
盖l知道拉克丝还是放心不下他与卡特莲娜,也许那天表现出的颓废吓到她了,她才会这样用这种方式来激励他吧。
在盖l走後,伊泽才又温柔的0了0拉克丝柔软的发丝,像是要抹去什麽似的,眼里的偏执越发浓烈。
他柔声说道,「拉克丝,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你想吃什麽?我顺带给你买过来。」
拉克丝却摇了摇头,她看着眼前这样温柔的伊泽,只觉得要失去了什麽,刚刚装出来的坚强此刻破碎一片,她轻轻地扯着伊泽的衣角,语气不自觉染上了不安。
拉克丝说:「伊泽,你不要离开。你不会离开对不对?你会离开吗?你会吗?」像是厌倦了自问自答,她抓着伊泽衣角的力度稍稍大了,「你不要走,我想一直看着你。」
伊泽看着这样的拉克丝,嘴里泛苦,是他,因为他卑劣、黑暗的心,将拉克丝b成了这个样子……他口口声声说ai着拉克丝,做了这麽多事,以为拉克丝可以一直照着他的安排活下去,可到现在拉克丝竟对他说……
你不要走,我想一直看着你。
这是多麽卑微的愿望?
卑微到,就算幸福已经在身边了,拉克丝仍会被这幸福散发出的温度灼伤。
伊泽的心一下下的ch0u痛着,他将这些苦涩全都藏在心里,不让拉克丝看见分毫,他笑的随意,「你在想什麽?我说过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就一定不会离开,我只是想去帮你买一些吃的,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快一天?你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我怕盖l等等就要冲过来打我了。」
拉克丝愣愣地看着伊泽,似是被他说的话说服了,她的手松了力气,缓缓放开了伊泽。
伊泽心头一跳,在拉克丝松手的同时,他觉得好像有什麽脱离了掌控,像是一辆火车急速脱轨,往不知名的方向驶去。
拉克丝睫毛微颤,轻声说,「好,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会一直在,就像你相信我会相信你一样。
盖l走出医院时,脸se微变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卡特莲娜。
卡特莲娜率先说道:「好久不见了,盖l。」
盖l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他想要先问问卡特莲娜为什麽要这样丢下他,但在盖l意识到卡特莲娜的目的地时,他竟是先急促的问她,「你为什麽要来医院?你怎麽了吗?」
卡特莲娜本来也很尴尬,她来医院只是想将卡莎碧雅的遗t带走,却不料医院的大门都还没踏进,就先遇到了故人。
她早就做好准备了,在她选择抛下盖l的那个瞬间,她就暗暗发誓,不论盖l以後有多恨她、多讨厌她,她都绝对不会反过来伤害他,因为,这段感情是她先不要的。
可如今盖l却完全没变,仍是那个对她极为t贴的恋人。
卡特莲娜突然意识到,就算她残忍的切断了之间的所有联系,盖l也一直没走,还在原地等着她。
回想起自己手上沾满的血腥,卡特莲娜想,她何德何能,今生能与你盖l相恋?
卡特莲娜深x1一口气,将那些即将溢出的ai意全都收到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强迫自己的语气平静,她说:「我来带卡莎碧雅回家。」
盖l才突然想起,卡莎碧雅是她的妹妹,虽然对这件事同样抱持着遗憾,但盖l心里还是悄悄松了口气。
在盖l微微分神之际,卡特莲娜已经越过了他,踏着冷酷的步伐走进了医院。
盖l看着卡特莲娜离去的方向许久,喉咙涩然,他黯然地想着,卡特莲娜表现的很平静,彷佛他们对彼此来说,只是个一个非常普通的,算是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刚刚对拉克丝的保证,似乎已经灰飞烟灭了。
四年过去了,卡特莲娜将军部整合的很好,可以说是上下一心了。
她在郊区为卡莎碧雅买了一块墓地,但除了第一年外,之後她再也没去过了。
就像是知道有人会陪着卡莎碧雅一样。
不过拉克丝每年都会带着一大堆的糖果去探望卡莎碧雅,她不会逗留太久,说上几句话就会离开了,因为她被检查出有重度抑郁症了,伊泽不会让她待在墓地太久的。
短短几年,真的发生好多事。
盖l也走出了失去卡特莲娜的沉痛,另外找了一个温柔的大嫂。
盖l告诉她,卡特莲娜对於他这几年来的重新追求,只回复了短短几句话。
「如果在我si去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我就答应你的追求,如果你没办法接受,就永远滚出我的视线外!」
这对一个深ai着一个nv人的男人来说,未免太过残忍。要嘛看着她si,天人永隔;要嘛不再追求她,自此像是陌生人。
盖l在对拉克丝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他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了。
但如今,看着盖l与新大嫂虽不能如胶似漆,但也b相敬如宾要再热情一些,她也是安心了一点。
拉克丝的脚堪堪停住,看着眼前白发的男人。
他垂着头,像是一棵即将si去的枯树,孑然立在那里。
她认得他,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拉克丝觉得他还是衰老了许多。
对方听见了脚步声,收回凝望着墓碑的视线,他看着拉克丝,再看到拉克丝手上抱着的糖果。
塔隆的视线里带着怀念,他轻声说,「她喜欢吃糖果?」
不知为何,拉克丝只觉得这样的声音悲伤到要随风远去,她心一缩,垂着眼说,「对,就像蚂蚁一样,嗜甜如命。」
拉克丝将怀中的糖果全都放在了墓前,她双手合十,闭眼沉思,似是有说不完的话想对卡莎碧雅说,又或者,只是单纯享受这样宁静的时光。
身旁的人又问:「她喜欢吃橘子味的?」
拉克丝带来的糖果,大部分都是橘子味的。塔隆只稍稍看了一眼,眼眸就被哀伤浸满,他声音低柔:「我都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里,从没看过卡莎碧雅吃过糖果。据她说,那都是小孩子在吃的东西,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塔隆快速的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脸颊有些sh润,他0了0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见拉克丝yu言又止的模样,塔隆坦然地笑了笑,只不过声音里压抑不住的哀戚,「我都不知道啊」
他什麽都不知道,对於卡莎碧雅的一切全然不知,只能够双手空空的站在这,一站就是好几年。
他甚至不能si去,因为这条命不是他的。他只能带着十二万分的清醒,慢慢t会着他所不知道的卡莎碧雅。
卡特莲娜说对了,没有保护好卡莎碧雅,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塔隆走了,带着数不尽的悔恨与自嘲。
拉克丝看着塔隆离去的背影,耳边彷佛听见他眼泪滴落的声音,也许,也是他心脏正在滴血的声音。
她拍了拍卡莎碧雅的墓碑,眼中带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转身离去。
拉克丝看见正在等她的伊泽,过去狠狠的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又一个。」
又一个,不需要她了。
她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但在伊泽耳里犹如恶鬼索命。
伊泽听出拉克丝未完的话,他掩去眼里的沉痛,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在想什麽呢,我今天煮了很多你ai吃的菜,提早回家好不好?」
拉克丝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哥哥今天会来看我们,你有没有煮多一点啊?」
不知不觉中,伊泽对她说话越来越小心翼翼了,甚至带着明显的讨好。
四年了,伊泽真的履行了对她的承诺。
他没走,还与她同居了。
伊泽笑的眉眼弯弯,牵着拉克丝的手,宠溺的说:「有。」
拉克丝刚刚因为大动作而稍稍滑落的衣领,里面暴露出来大片的白皙肌肤,伊泽忽地看到拉克丝毫无防备的脖颈,眼神幽暗,但之後他还是伸手将衣领拉好,并且牵着拉克丝的手向前走。
拉克丝任由伊泽拉着她走,患了抑郁症的她,对什麽吃的都不感兴趣,睡眠也不好,因为每次闭上眼看见的都是那个可怕的梦境,她t重消瘦的很快,脑袋需要思考的时间好像也慢了很多,但她还是清楚感受到伊泽的意图。
拉克丝看着伊泽的後脑勺,忽然很想剖开它,看看那里头到底装了什麽。
夜里,拉克丝送走了盖l和大嫂。
她看着还在收拾着碗盘的伊泽,自觉的回到了房间,洗好了澡,穿着宽松的睡衣躺在床上。
等伊泽回到房里时,就看见拉克丝身上未擦乾的水珠透sh了睡衣,旖旎的角度若隐若现,充满诱惑,但在他看见拉克丝未乾的头发时,立刻就皱起了眉。
但他一想到拉克丝的病情,隐去了眉间的忧虑,柔声说,「我去拿吹风机帮你吹头发,你等一下──」
「伊泽,」拉克丝打断了他,「你来吧。」
伊泽断片了一下,才明白拉克丝在说什麽。
伊泽喉咙发痒,他咽下口水,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他不确定的问:「你确定?」
见拉克丝坚定的点了点头,伊泽上了床,俯身贴了上去,他的双手想要解开睡衣的扣子,却被拉克丝一把握住,一点一点地往上拉着,就如同伊泽拉着她回家那样的温柔。
拉克丝的双眼本来一片沉寂,却在此刻越来越亮,似是包含了无数期望与新生。
拉克丝将伊泽的双手放在颈间,她小巧的手虚虚包覆着伊泽。
她明朗又清晰地说道,「是这。」
伊泽的双眼微微瞠大,双手不自觉颤抖。
拉克丝感受着这样的颤抖和像是新生儿的微弱力气,她轻轻地笑了,「你杀了我吧,你不是一直这样想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麽晚上在我睡着後,都要拿着刀或是针筒站在床头呢?」
「今天白天看见我的脖子,是不是让你忍得受不了了?」
「我给你机会,伊泽,让我解脱吧。这样的世界,我待的好累。」
夜晚寂静无声,衬的此刻拉克思的声音似是一座古老的大钟,一下一下的重重敲在伊泽心上。
他闭了闭眼,黯然想道:他的肮脏心思……果然被发现了。
伊泽看着拉克丝清澈的双眼,突然ch0u开了手,重重一拳的砸在拉克丝的枕头旁。
拉克丝目不斜视。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很需要你的呢?」
伊泽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处,他很生气、很愤怒,但他也同样的难过得不能自己。
在得知拉克思患了抑郁症的同时,伊泽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但越看见拉克丝痛苦,他心里那些隐晦的思想就越躁动。
他自身的存在已经拯救不了拉克丝了,这是他害的,是他的错,但好在他还有最後一个选项──杀了拉克丝吧。
脑中彷佛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就像在拉克丝病了的同时,他也无法得救了。
听到伊泽问了她这句话,拉克丝的笑容无限扩大,眼角有晶莹的泪花冒出,「我因为你,把自己b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你还想要怎样呢?可是我不怪你、不怪自己,我不怪任何人。」
「只是伊泽,我们的相遇,好像只是一个遗憾而已。」
但我ai过你,从没後悔过。
这句话拉克丝不敢说,她怕她说了,就好像又有机会了,可对於拉克丝来说,在机会背後代表的只是更大的绝望而已。
伊泽的视角彷佛被猛烈撞击一样,摇晃的天旋地转。
他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人,双手不带任何情绪、虔诚的抚了上去,最後定格在拉克丝的颈间。
伊泽的手微微收紧,开始用力。
拉克丝没有过多挣扎,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她的温度一点一滴的流失,脖子的弧度像是一只垂si的天鹅,凄美的令人心惊。
直到拉克丝完全的断气,伊泽才脸se苍白的ch0u回了手,他深x1了口气,目光缱绻的俯下身,亲了亲拉克丝的眉间。
他亲手杀了他最ai的人,心痛如绞的同时也带着一丝庆幸,拉克丝终於解脱了,他终於不用再t会看着她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的悲痛了。
他双眼无神的将拉克丝抱在怀中,贪婪地嗅着她发丝的香气。一如他们同居这麽多日子,却始终如一的姿势。
拉克丝的身t越渐冰冷,伊泽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拉克丝,不论你变成什麽样子,我都ai着你。
哪怕你不承认这样的ai意,说这只是一个遗憾,我也仍ai着你。
我会保留这样的ai意,直到我si去的那一天,等我们再次相遇,你就会知道,我是这样的执迷不悟。
伊泽拿起拉克丝的一缕发丝,ai怜的吻了上去。
这天晚上,伊泽又梦到了那片薰衣草田,只不过与缇雅不同的是,拉克丝完好无缺站在那片薰衣草田里,嘴角挂着轻浅的笑容,身後漫天飞舞的薰衣草jg灵。
他已经好几年没看过拉克丝这样笑了。
而他的模样也稍稍缩水,对b拉克丝已是成年人的身高,看起来是这麽的瘦小。
过往的记忆渐渐与现在重合。
拉克丝朝他伸出了手。
滴答、滴答。
伊泽好像听见了什麽。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掌心有血涓涓流出,一只又一只的jg灵攀附在他身上。
他猛地抬头,却看见拉克丝笑的开怀,用唇形无声的说:
「再见,伊泽。」
实验室没有多余的东西,所有物品都泛着一gu冷意,甚至给人有些尖锐的错觉,彷佛踏进一步就要被镰鼬割伤,在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痕。在深处,重要的实验资料四散在地板上,再往前几步,许多错综复杂的管线在地上形成一种诡异的图案,却在末端都缠绕着巨大透明的营养舱,里头满载着绿seyet,一名婴儿蜷缩着身t,在里头沉沉睡着。
一对男nv站在营养舱前,聚jg会神地看着婴儿。
婴儿缓缓睁开了眼,茫然空洞的看向某一处,他们同时屏住呼x1,互看一眼後,突然爆发的狂喜令他们相拥而泣。
「太好了!终於迈出第一步了──」
男人激动地抱着他的老婆亲吻,而怀中的人却只顾着抹泪,视线从没离开过婴儿。许久,她绦唇轻启,用能够激起男人心疼的颤音说:
「我们的辛苦,终於没有白费!」
他们就是伊泽的父母亲,格沃德鲁与缇雅。
好温暖。
伊泽意识到自己又被那ai哭的母亲抱在怀里了。他抬起头,果不其然是缇雅。
缇雅低着头看着伊泽,嘴角溢出清浅的笑容,她轻柔地抚0的伊泽的头发,温柔的开口,「伊泽,晚餐想吃什麽?」
伊泽有些难为情的挣脱出缇雅的怀抱,小大人的咳嗽一声,装作随口说出自己想了一整天的菜单,「那就培根什蔬蛋炒饭和时鲜水果沙拉吧!」
「喔,还要一杯苹果汁。」
伊泽有些窃喜的偷瞄缇雅的侧脸,却见缇雅撑着头也在看他,眼底一片纵容,想必是已经看穿了他刚刚口不对心的表演,伊泽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他低下头以掩饰自己的失态,急急忙忙地说,「我、我先去读书了!」
缇雅却眉头一皱,摆正了坐姿,她问伊泽:「又要去读书?爸爸帮你安排的吗?」
伊泽不曾见过缇雅这般严肃的模样,他微怔,随後才回答说:「对,是爸爸帮我安排的。」
缇雅侧着头思考了一阵,重新对着伊泽露出笑容,「今天就先不要读书了,妈妈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说完,缇雅微微弯腰,把伊泽抱了起来,沁人心脾的香味从缇雅身上传来,让伊泽紧绷的身t忍不住放松下来,也说不出要回去读书这样的话了。
明明爸爸妈妈都告诉他,只有读书才是最重要的事,今天怎麽却不需要他去读书了呢?伊泽怔怔地看向缇雅,彷佛她只是为了逃避越来越重的课业,自己虚构出来的,忐忑不安了一阵,伊泽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缇雅感觉到伊泽小小的手像是无处安放似的,最後选择轻轻地环绕着她的脖子。缇雅笑得更温柔了。
伊泽思考不出个所以然,像是做错了什麽,只觉得异常害怕,一路上都安静无声,直到缇雅将他晃醒,他才如井底之蛙一样,惊呼着看着眼前一大片的花田。
花田连接至地平线,与湛蓝的天空合而为一,似乎没有尽头。五颜六se的花朵们努力盛放出最好的自己,花杆随风摇曳,扑鼻的花香x1引了许多以花蜜为食的昆虫。伊泽彷佛看见了点点萤光从花朵里冒了出来,缓缓上升到半空,像是泡泡一样折s着光线,映的花田更加炫丽,随後萤光四散,落在了土壤里,彷佛成为了养分,就像是生命周期一样,它迎来了最後的任务。
这样的生命力彷佛在说,他们都要在最好的时机做最好的事。
这里与伊泽所平常所接触大大不同,彷佛自成了一个小世界。
他情不自禁赞叹着,「好美!」
「这里是妈妈照顾好久的花田,亲ai的伊泽,你是第一个看见它们盛放的人喔。」缇雅语带ai怜,献宝似的对伊泽说。
伊泽小声地问,「连爸爸也没有?」
「连爸爸也没有。」
伊泽心里高兴得快要窒息了,面上却仍是装作风淡云轻的样子,「妈妈,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吗?」
缇雅嘴角笑意越深,她用手捏了捏伊泽的嘴边r0u,「家人之间不该有秘密,如果你说要带爸爸一起来看的话,我会更开心的,伊泽。」
缇雅将伊泽放了下来,想让他更加近距离的感受她辛苦过後的成果。
感受到缇雅的t温渐渐离去,伊泽落寞的垂下眼帘,他不喜欢爸爸……
但他还是乖巧地说:「好的,妈妈。」
伊泽本来高昂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来,细心的缇雅怎麽会没发现呢?她左顾右盼,视线终於落到了眼前一大片的花田,当机立断地为他介绍花田分别是什麽花、以及花的花语,伊泽才从这样的情绪脱离,慢慢好了起来。
伊泽的好学心一下子被激出来了,他竟然把缇雅说过的花和花语一字不落的背了起来,还能准确配对,这让缇雅也不得不惊讶。
「妈妈,那是什麽花?」
伊泽眼尖地看见那簇紫se,似乎与其他花不太一样。
缇雅顺着伊泽的指尖看了过去,她耐心地抚0着伊泽的後背,说:「那是薰衣草。」
「草?不是花吗?」
「它是啊,它还有花之jg灵的美称呢!」缇雅的嗓音已经微微沙哑,却仍温柔的对伊泽解释,「它的花语是等待ai情,在英国还有纯洁、清新、感恩、和平的意思喔!」
「是吗?明明那麽多花都b薰衣草还要漂亮。」
伊泽折下了一株薰衣草,想要近距离的观察被称为花之jg灵的薰衣草,究竟特殊在哪里。
「也许是薰衣草的涵义太浪漫了,人们才给了它这个名字。」缇雅重新将伊泽抱在怀里,「伊泽,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伊泽悄悄地握住了手里的薰衣草,露出了和缇雅别无二致的笑容,他软糯的嗓音响起,「好的,妈妈。」
伊泽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没有丝毫睡意,他正聚jg会神地听着父母的争吵。
伊泽下午翘课的事情,格沃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在他睡下、缇雅办完事回来後,便开始了无止尽的争吵。
「你为什麽要耽误他的学习?你知不知道这个阶段对伊泽有多麽重要?」
过了好一阵,缇雅的声音才低低的响起,「……我只是舍不得,伊泽还那麽小,看起来跟一般的小孩子根本没差多少!」
格沃似乎被这个理由气笑了,声音也b平常更粗,他大声吼着,「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他只是个实验品!缇雅,你好好想想,当初我们为了他到底付出了多少,你不能因为你的妇人之仁毁了我们的理想!」
伊泽心脏咯噔了一下。不论爸爸说了什麽他都不在意,他只希望缇雅会反驳爸爸。
可惜伊泽并没有等到,他只听到断断续续的ch0u泣声传来,「格沃,你知道我的t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小孩了!反正伊泽是我们两个人做出来的,我把他当成我们的孩子有什麽错?有什麽错!」
格沃冷笑一声,语气冷酷地将伊泽全身的血ye都冰冻了起来,「我们花了几年才把他做出来?如果伊泽知道在他前面有好几个失败的实验品,而那些实验品最後都被人道销毁,他还会像之前一样依赖你吗?如果他知道自己也曾经面临着这样的命运,他还会叫你一声妈妈吗?」
格沃被妻子的天真气到极致,汹涌的怒火却在瞬间就冷却下来,他慢慢地抱住自己的妻子,语气像极了正在将学生拉回正轨的导师,「想想那些抛弃我们的人,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去收回我们的一切!」
缇雅徒然睁大了眼,眼底的心疼和怜惜瞬间被y郁占据,她点点头,无声地对格沃接下来要做的事表示赞同,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
其实格沃和缇雅能够这麽肆无忌惮地提起伊泽的身世不是没有原因,这个实验室本来就有最高级的隔音设备,只是今天格沃被缇雅做的事冲昏了头脑,才忘记打开隔音设备,让伊泽听到不该他听到的话。
伊泽紧紧抓着棉被,脑海里满是想着:妈妈,你为什麽不说话了?爸爸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了,我还是愿意叫你妈妈啊?就算你把我当成实验品也无所谓,妈妈……你说话好不好?妈妈……
许久都没有声音传来,伊泽空洞眼神里的绝望却慢慢实质化,眼角有透明的泪珠滴落,他心如刀绞的闭上了眼。
「伊泽,晚餐想吃什麽?」
「一号营养剂。」
缇雅掩去面上的黯淡,扬起轻浅的笑容,「除了营养剂之外,你还想吃什麽吗?」
伊泽躺平在实验台上,腹部与手臂上有着一圈缝合的痕迹,虽然很痛,但他仍没有怨言,平静地对缇雅说:
「没有,妈妈。」
缇雅的笑容几乎是一瞬间就崩塌了,她拿起小架子上染血的纱布,咬牙切齿的往伊泽的伤口处按压。
才刚缝合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将纱布上的暗红染成了鲜yan的颜se。
痛到极致了,伊泽反而感觉不到,但他的生理反应还是让他留出了眼泪,他双眼空洞的看着缇雅,「妈妈,好痛。」
缇雅动作的手一颤,只觉得纱布像是什麽骇人之物一样,让她快速的丢到了垃圾桶。缇雅看着自己的手,眼中浮现深深的悲痛,她的眼泪又留了下来,半响,她伏在身上伊泽无声地哭泣着。
缇雅哽咽,「伊泽,你为什麽不反抗妈妈?你为什麽总是这麽乖?你告诉妈妈晚餐想吃什麽好不好?妈妈都给你做!」
伊泽的嘴唇蠕动,犹豫了好一阵才说:「我现在的身t不适合吃东西,营养剂就可以了。谢谢妈妈。」虽然缇雅的t温透过肌肤传了过来,但他还是觉得好冷,不过这皮肤也不是他的,所以伊泽也不敢确定这样的感觉是否出於他自己。
缇雅面露错愕,他真的是她的孩子?是她的伊泽吗?眼里的期待被浓烈的悲伤覆盖,她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几乎是狼狈地离开了这里。
伊泽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实验台正上方让他炫目的大灯,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思绪不自觉地又飘回到第一次上实验台的情景……
他是被冷醒的,眼神聚焦了好一会,伊泽才看见爸爸妈妈都戴着口罩和手套,手里拿着一份又一分的资料在,他们口中说的话伊泽似懂非懂,他只觉得脑袋浑沌一片,像是有铁块在脑子里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
实验台上实在是太冷了,冷的他发抖。
伊泽迷迷糊糊地将希冀的目光投向缇雅,希望她能够再抱抱他。
可惜没有。
缇雅只是帮他打了一针,用着伊泽所没有听过的语气,说:「伊泽,你会慢慢变成我们期待的样子,在这之前不要害怕,安心地睡吧。」
语气里有愧疚、不安、哀伤、绝望,然而这些通通混在了一起时,却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偏执。
伊泽打了一个冷颤,心里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难过,他只是用清澈的双眼注视着格沃和缇雅,渐渐地陷入沉睡。
伊泽一直是一个敏感的小孩。他的敏感不只在观察别人的情绪,更容易看透事情的本质。
他不喜欢格沃,只是因为他给他的感觉太冷了,彷佛自己也不是那麽重要、可有可无,是可以随时被替换的,格沃似乎从来没把他当作一个「人」。
可是缇雅不一样,缇雅一直很温暖,她完美符合他在书上看到的、关於母亲所有的描写。她温柔、善良、对他充满ai但是现在,缇雅给他的感觉却跟格沃一模一样了。
妈妈和爸爸这两个名词,在伊泽的世界里,就真的只剩下名词了。
从此之後格沃没有再规定伊泽的读书时间,代价是伊泽必须隔几天就到实验台上,将自己的器官替换成格沃与缇雅挑选过的「优等」的器官。
时日至今,伊泽已经分不清楚身上到底有哪个部位还是属於自己的了,他甚至不能肯定,这颗脑子所产生的一切想法,真的不是由其他人在c控吗?
伊泽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他还是个人类吗?有哪个人类能够像他这样活着?伊泽看过很多书,而他也足够聪明,但他此刻却不知道该用什麽来称呼自己。
他不是人,他是什麽?伊泽微微恍神,心中却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个声音叫着、嘶吼着,理所当然的存在他身t里。
……怪物。
我是个怪物,伊泽自嘲地想,可是为什麽他是个怪物,却拥有理智?
伊泽从书上看到的怪物多半都是失去理智,只懂遵循自己心底慾望的生物。但他拥有理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伊泽心里有一丝侥幸,不愿再思考,如果他什麽都不懂的话,就不会在多余的问题上纠结太久了。
就如同缇雅对他说的:他会慢慢变成他们期待的样子,不论结果如何,自己只需要安心地睡一觉就可以了。
*作者碎念:
伊泽他爸和他妈都有病指
格沃与缇雅搬家了,因为附近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当地警方被居民投诉。而那些失踪的人当然都躺在实验室里,等待格沃与缇雅的分析与解剖。
而伊泽也在这些年里学习到不符合他这个年纪应该x1收的知识,虽然格沃对於这件事有着隐忧,缇雅却像是要补偿他一样,不论伊泽提出要看什麽类型的书,缇雅一定会为他网罗各种顶尖学家出版的书。
伊泽也学着调整自己的脸部表情,那些因为面无表情而被缇雅nve待的日子彷佛过去了许久,他知道露出什麽表情、说什麽话能够让他们开心。如果只是做一些轻易可以办到的事情,就能够免除他多遭受的苦难,那麽为自己戴上一张面具,也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
新家跟实验室b起来小了很多,却难得的让伊泽感到一丝温暖。
格沃与缇雅似乎是想避避风头,那些实验暂时终止,让伊泽过上了普通小孩过的日子。他们也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人,虽然不用出去工作,但对外的那些藉口也要找好。
伊泽也有更多时间能够读书了,不用再承受每隔几天就会受到的疼痛,也不用每天都喝那些枯燥无味的营养剂,但伊泽却一天b一天低落。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麽,除了看书以外他没有别的兴趣ai好,他也不知道其他人有什麽兴趣ai好,彷佛他之前的人生,只是一直被绑在实验台上而已,事实也的确如此。
伊泽竟然是怀念起在实验台上的时光,他想,因为在实验台上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只要睡一觉,很快就天黑了。
他放下书,缓步走到窗外,靠在栅栏前,看着眼前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他却没有任何想要探索的慾望,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等着天se渐渐昏暗、等到夜幕低垂,他再回到屋内休息,等待着周而复始的明天。
伊泽半撑着头,似乎在数着天空中究竟飘了几片云,却听见一道稚neng的nv声在喊他。
伊泽低下头,看见一个绑着双马尾的金发小nv孩在朝他挥手,伊泽的视线接触到那抹金se时,心神微微一荡,对这个小nv孩的好感奇蹟似的飙升。
她跟他一样……
伊泽很快回过神来,朝nv孩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你好。」
nv孩却小大人似的,就算必须要抬起头才能看着伊泽,气势也丝毫不减,她cha着腰,脸颊微微鼓起,「你是刚搬过来的邻居吗?我之前都没看过你!」
伊泽并不觉得nv孩嚣张跋扈,只觉得她单纯直率,可ai极了,他难为情地用手指刮了刮脸颊,「是啊。」
nv孩脸上换成了满满的好奇,她灵动的大眼眨呀眨,「那你叫什麽?家里几个人?为什麽会搬来这?」
如果盖l在这里,一定会训斥自己的不礼貌。但他现在不在呀,拉克丝偷笑的像是只偷腥的猫。
伊泽老实回答,像极了准备呈交功课给老师的学生,「我叫伊泽瑞尔,家里三个人……」可最後一个问题,他却选择了说谎,只见他微微苦笑,「为什麽搬家我也不知道,我爸妈没告诉我原因。」
他忽然想起书里说过,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要被集中起来送去学校读书,於是他立刻卖惨,「我之前的同学都因为这次搬家忽然失联了,我现在只有一个人,真的好孤单……」
「你没有朋友?」
伊泽落寞地垂下眼帘,没让拉克丝看见他眼里的漫不经心。
虽然对拉克丝有好感,但伊泽不想再把心神分给多余的人了,缇雅是这样,这个nv孩……肯定也是。
可拉克丝却扬声说道:「嘿,那还不简单!」她眼里的真诚彷佛能将伊泽灼伤,「我来当你的朋友啊!」
伊泽瞳孔收缩,心理似乎有个角落悄悄碎了,连带脸上的面具也掉了,他不复刚才低落的模样,表情空白,他张了张口,乾巴巴的问:「谁?」
也许他说自己真的好孤单,并不全然是假的。
见伊泽这副样子,拉克丝笑得更开心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她用手指着伊泽,笑着说:「就是你啊!」
随即她苦恼地说,「还是你在问我的名字?啊啊我都忘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
「我叫拉克丝,家里只有两个人……」
伊泽瑞尔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还在说个不停的拉克丝,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显得泛白……他真的可以吗?做为一个人,拥有一个朋友?
他有点想哭,却不是因为难过,这样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就好像心里的那座高楼,只因为这个nv孩的轻轻碰触就轰然倒塌,这让他意识到,自己要的不过这麽简单。
他看着拉克丝,为自己戴上的面具早就不知道丢去了哪里,此刻,伊泽对她扬起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彷佛是用自己此生最大的力气说出那一个字。
「好。」
这个被环境扭曲的孩子,终於找到了心中所ai。
格沃和缇雅si了。
虽然伊泽对外放出消息,让外界以为他们都是坠崖si的,但他知道,那个晚上有好多黑衣人闯进他家,杀si了他们。
事情发生的很快,他只记得缇雅把他藏了起来,叮嘱他不要开门,不要发出声音。听着外面一阵sao动,伊泽心里奇异的没有一丝感觉。
他从缝隙中看见缇雅的x口被砍刀深深划开了一刀,渗出血来,她缓缓倒下,眼睛sisi的盯着这里,伊泽也看着她,似是要为这一刻做一个见证,他朝缇雅无声的做出唇型。
「再见,缇雅。」
再见,曾经束缚过我人生的nvx。
离别总是让人难过,他却感觉重获新生。
可在缇雅si後,伊泽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她。
她半卧在薰衣草田里,脸se苍白,眼皮半阖着,恰好与si去那天是一模一样的姿势。她摀着心口,血却越发汹涌,渐渐溢满了整个薰衣草田,而那些薰衣草花杆上的紫se花瓣微微地动了,居然都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的花jg灵,他们说着伊泽听不懂的方言,又似乎是在唱歌,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覆盖在缇雅的身t上,渐渐变的透明,最後消失不见……
这样诡异的梦境,似乎没有打算要停止,伊泽今晚又梦到了缇雅,却微妙地发现这个梦不太一样了。
缇雅正朝着他爬了过来,身後是一大片薰衣草田,她一手摀着x口,一手努力地向前爬,身後蜿蜒鲜yan的血迹,像是纹路般布满整个梦境。
「伊泽,让妈妈看看你……」
这个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难听极了,伊泽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後退了一步。
怎知这个动作好像惹怒了缇雅,她的声音蓦地高亢起来,她尖叫着,「是妈妈错了吗?是妈妈错了吗!你会什麽要後退,妈妈只是想要抱抱你而已啊!」
伊泽好像在看着一部滑稽的默剧,他此刻不发一语,只是在思考那些薰衣草jg灵们什麽时候才会来带走缇雅呢?
缇雅发狂没多久,眼泪就从漆黑的眼眶里落了下来,她语气哽咽,「伊泽,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你让妈妈再看你一眼……你再站过来一点,妈妈看不到你了啊……」
可是缇雅,你突然变得好臭啊,明明以前香味总围绕在你的身旁,为什麽现在你却散发出腐屍般的臭味呢?
伊泽垂下了眼,他心理计算着时间,缓缓向缇雅走去,就在指尖快要碰到缇雅时,那些薰衣草jg灵们像是x1够了缇雅的血,准时上工的把缇雅带走了。
缇雅本来还因为伊泽的靠近而欢喜,此刻的她却面露惊恐,不断挣扎。但是,不论她如何奋力挣扎,想要摆脱这些花jg灵,她都不可能再出现了。
伊泽从梦里醒来时,心里一阵无力,但他不可否认,那些薰衣草jg灵,是真的很美丽、很乾净。
从此以後,他再也没梦到缇雅。
他对缇雅的感情,似乎在实验台上就已经被消磨殆尽了,他不是没有给过缇雅机会,伊泽想。
当格沃与缇雅si的时候,他是窃喜的,这代表他能够做很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旁徨与迷茫。
他不必再被当成白老鼠,却不知道这样的他能做些什麽。
他盲目地准备好他们的葬礼,这几乎花光了他们留给伊泽的积蓄。
伊泽跪在灵堂前,看着两人的遗像,竟是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个念头──他要为他们报仇。
是不是他们也将自己的某个部位缝在自己身上了,不然他为什麽会想要为他们报仇?他0着自己的脸,无法谒止这样的念头在心里疯狂滋长。
伊泽觉得好恶心,他忽然感觉全身上下都好痒,然而不管怎麽抓都没有用,伊泽的脸和手臂已经被抓出血丝,他的眼睛泛红,那gu诡异的搔痒感仍是在。
最後,他将头狠狠砸在地上,发狂般的大吼了一声,心里崩溃的想,我会报仇的!我去报仇就可以了吧!?快点停止,不要再折磨我了──!
让伊泽浑身都难受的感觉停了下来,他狠狠喘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冷笑和叹息竟是同时从伊泽的口中传来。
「结果,你们只不过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活着啊……」
伊泽找到当年的主谋了,但他没有办法为格沃与缇雅报仇,对方的势力太过大了,不过伊泽转瞬一想,对方的儿子似乎病入膏肓,不失为一个下手的好对象。
伊泽向拉克丝与盖l告别,临走之前他送了拉克丝一个薰衣草瓶,虽然他家里还有好几个,都是他一笔一划刻出来的,但他觉得还是这个薰衣草瓶最完美,而且也不好意思告诉拉克丝他失败了那麽多次。
拉克丝在这些年伊泽的刻意引导下,下意识的极为依赖他。虽然是自己下的决心要做的事,但每次看见拉克丝清澈的双眼,伊泽还是会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就像本来待在黑暗中的人被拉了出来,强迫面对yan光,可非但没有获得温暖,身t却被渐渐溶解。
看见拉克丝扭捏的要求他留下来,伊泽差点就冲动的答应了,可是他最後仍是走了。
拉克丝是特别的,只有在她面前,伊泽最真实的自己才会偶尔出来喘口气,还要担心会不会吓到她,所幸,一次也没有。
在改造诺严时,伊泽只觉得度秒如年,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拉克丝,但他只能把这些回忆混着想念喝下去,虽然这样的日子灼烧着他的喉咙,但仍缓解着他的饥渴,让他甘之如饴。
可是在接近完成的时候,伊泽难得的退缩了,像他这样的人,真的有资格待在拉克丝身边吗?
他这麽恶心,这麽奇怪,他……是个怪物啊。
他不该让拉克丝依赖他的,如果他害拉克丝变脏了怎麽办?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不知为何,伊泽的自我厌弃到达了极点,他渐渐地将目光放到诺严身上。
让他去陪着拉克丝吧,把我的心脏给他,让他去陪着拉克丝吧。
那浑身搔痒的感觉似乎又冒了出来,只见伊泽诡谲的笑了笑,口中喃喃自语的说:「为了拉克丝、为了拉克丝……」
就算那gu搔痒的感觉依旧没有停下,伊泽也不打算改变这个想法了,直到……他回到拉克丝身边,又假装si去之後的时间里,他才感受到深切的後悔之意。
伊泽假装si去之後,实际上是去多方面调查当初格沃与缇雅si去的真相,那个男人是主谋没错,但背後势力却很多,他没有放弃为他们报仇,只是延後而已。
但伊泽却在与各方面的人接触後,升起了浓浓的反胃之感。
太恶心了,所有人都有所求,每个人都有慾望,这个世界真的好恶心!每次的嘘寒问暖都是假的,你们以为我没看见你们眼底的算计吗?伊泽苦苦压抑着,才没错手把对方的手腕折断!
他後悔了,他不该把拉克丝交给这个世界的人,她那麽完美、那麽乾净,她不该被这些事情玷w。
於是,伊泽又找到了卡莎碧雅,想让她研究能让人产生出幻觉的药,他知道卡莎碧雅身上发生了什麽事,不过是之前调查时听到的消息,但他无意去探讨里面有多浓的八卦,只记得卡莎碧雅在这方面的水准,似乎也被人们称为天才。
虽然他在接触卡莎碧雅後也不禁嗤笑,就这点程度,也配称为天才?连他这个实验品都可以做得更好!但时间来不及了,伊泽瑞尔在短时间内找不到程度b卡莎碧雅更好的人,他只能暂时将希望寄托到卡莎碧雅身上。
而卡莎碧雅也因为某些事情,积极、配合度也高,这好歹安慰了伊泽。
这个药只会产生出自己最想看到的人的幻觉,伊泽不敢肯定拉克丝是不是最想看到自己,但他相信,只是要是拉克丝想像出来的,一定是极好的──
就算是不能够陪在拉克丝身旁,只要远远看着就足够了,伊泽想,拉克丝就是他活着的唯一执念,他无法接受拉克丝总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的模样,所以他要在这之前,将拉克丝保护的好好的。
拉克丝不像自己啊,这麽的丑陋,心里那麽多的算计,她这麽单纯,宛如是薰衣草里的花jg灵……
就像帮助自己脱离缇雅、摆脱那挥之不去的臭味的花jg灵。
噢,拉克丝,我要亲手把心脏拿回来,把一切都拖回正轨,拉克丝,你再等一下,等等我,给你ai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