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大概懂得任何关系和事物都有一定的时限,有些东西他命中注定没有,而有些东西又不可抗力地会失去。
但他仍然贪婪地希望,那个时间能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妈妈去世后,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程煅却对他不闻不问,有时还会莫名对他打骂发火,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干脆把他接到老宅亲自带在身边。
那个时候程阮还没有现在这么胡来,长时间被程煅打压恐吓,每天乖顺得自闭,一个月说的话还没有别家小孩一周的多。
老爷子总是一脸严肃,程阮有什么事也不敢主动找他。直到有一天,某个老总的孩子嘲笑程阮是“孤儿”,老爷子听到后动了怒,直接让私立学校的校长开除了那个孩子的学籍,又叫路龄把程阮从课上接了回来。
老爷子问:“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接回来吗?”
程阮站得笔直,默不作声地摇头。
老爷子看似斥责,实则关怀:“你不高兴要说,高兴也要说,不要总闷着。要撒娇,要无理取闹,要学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可以说,程阮的确是在老爷子的纵容下走到现在。这么多年,他在外界眼中的形象或夸张或荒诞,试探也好任性也罢,全都是在老爷子的默认下得以助长。
因为那是被爱的程阮,程述风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披上睡袍走出浴室,天边骤然响起一阵轰隆作响的雷声,程阮整个人不可控制地抖动了一下,手腕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程阮条件反射性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将身体囿于梳洗台和墙角之间。
吴昼打来的电话持续震动,程阮盯着手机显示的名字,身体却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连伸出手的力气都没有。
耳边持续传来男人的叫骂声和女人的啜泣声,程阮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要再继续了……”
“跑?你往哪儿跑?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打死程阮!”
“这种眼神是看谁呢?怎么,想杀了我吗?我是你爸!”
“小阮,闭上眼睛——”
“妈妈,你为什么总是喝中药啊?中药不苦吗?我去给你拿点巧克力!”
“没关系,谢谢小阮。”女人费力地扬起苍白的唇,温声安慰道,“妈妈病了,要吃药才能好。”
“求求你,快停下来……”又一阵雷声炸起,程阮把头埋到膝盖,额前冒出了冷汗。
门口的敲门声将他从恐惧中拉回现实。
声音很轻,却在雷电轰鸣的间隙中显得极易清脆。
“程阮?”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骆酩之此时正站在门口,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高大颀长,见程阮没有动静,他又敲了敲门:“程阮,你还好吗?”
程阮双眼通红地抬起头,嘴唇死死地咬着,掌心也出了一层薄汗,他尝试着站起来回应骆酩之,却觉得双腿绵软无力,无论如何尝试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