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是满地尸骸,而她如同是开在那腐尸上的曼殊沙华,那昏暗天地间的唯一一抹亮色。
恍惚间,他听见烽火台上的相爷对他说,“这是地狱来勾魂的使者,要来勾他魂去了。”
她是否从地狱来,不得而知,但确实是来勾魂的。
不止相爷的魂被勾走了,那一刻,他的魂也被勾走了,只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从来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这般人,一生都是下人,南姑娘那样的人哪是他能肖想得起的。
这仙女祠便是云川百姓为南姑娘立的,她于这云川郡一郡百姓都有再造之恩。
起先这庙祠还没有这般大得,立于那之上的也不过只是一具泥塑罢了。
如今,那泥塑成了彩绘石像。
只是这石像到底不如南姑娘万分之一。
“这石像不像她,还不如当初的泥塑传神。”良久,孟绍庭道。
“那雕刻之人估计连南姑娘面都没见过,怎么能刻画得像呢!”孟津回他。
“走吧!”他有些索然无味。
孟绍庭驾着马与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
京城,羊角巷,一处二进的宅院,院内晒着药材,一妇人正在打理。
夕阳顺着满墙的爬山虎爬进院里,朱红的大门被咚咚敲响。
老妇人耳朵动了动,问,“哪个?”
“师娘,是我。”
妇人面露诧,脱了身上围裙。门打开,外边站着一目光略带沧桑的白衣男人。
他今日特地收拾过了,剃了那留了许久的胡子,头发束的十分整齐。
“闻舟?”妇人有些不确定地打量他。
“师娘,是我。”
眼前的男人同昔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了许多,但依稀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影子。
“走了二十年,你竟也真的狠心一次也不回来。这么多年你师父你一直挂着你。”
喻闻舟眼眶不由泛红,他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酸涩,“我对不住你和师父。”
当年发生那件事后,因为江玉柔怀孕,喻闻舟为了负责,只好答应和江玉柔成亲。只是两人性情不合,时常会有争吵,成亲前夕,江玉柔负气出走,不知去了哪里。
他心灰意冷之下,远走中原,整日用酒来麻痹自己,浑浑噩噩许多年,等他勉强走出来后,却早已物是人非。
“你是没脸见我们,养你那么大,你倒好,走得一声不吭,你就等你师父回来收拾你吧!”老妇人柳眉微竖。
“闻舟但凭师父师娘处置。”他重重磕着头,那一声声,响亮异常,不一会便磕得头破血流。
“好了,你这是做什么?”妇人去拦他,却见他眼底含泪,几乎要滚下。
昔日翩翩少年郎,如今却被风霜爬满,妇人也不觉有些眼热。
喻闻三岁就被送入蝶谷,那时她刚怀着南笙,喻闻舟也是她自小照看着长大的。当初他不辞而别,自己不是没有埋怨他,只是如今二十年已过,她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气也气了,见到他,到底还是开心的。
(周五入v)
晚间,夫妻二人两人吃饭时。
“你让他走,我不见他。”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冷哼一声。
“你爱见不见。”老妇人别了他一眼。
他端着饭碗,溜达走到门边,蹲在门口吧嗒了嘴,“养了这几个徒弟,没一个是好东西。”
“还不是你教的好?”
“我哪会教啊!这几个从小跟在你身边,还是夫人教得最好。”
说完他后脑勺被筷子敲了一击,“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他不敢在反嘴,怕饭都没得吃,端着碗筷又跑远了几步,吃着吃着,又轻哼一声。
“你家乖女来信了,要不要看?”妇人轻飘飘地开口道。
南华端着饭碗跑了过去,催促道:“再哪儿呢!快给我看看。”
妇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然后从房里将信拿出来,他也不吃饭了,随手擦了下嘴,就拆了信了。
看完后,他一脸春风得意,“乖女说了要来看老子,果然没白疼她。”
“是谁前两天抱怨女儿白养了?”
“是哪个,你叫他出来和我对峙。”老头子嘚瑟得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