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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七窍(1 / 2)

背上的大孔一共有几个?

「六个、还是七个吧!」虽然不太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有此一问,白珩还是回忆道:「反正是被我咬烂一个了。」

「那约莫就没错了。」青涟了然般的点点头。

「什麽没错?」

「我曾经在某本书册上看过:凶兽混沌,身有七窍——看来指的就是背上的那七个孔了。」青涟望向了白珩血淋淋的大嘴,「眼下我们被封的灵力之所以恢复了一点,大概就是因为你咬烂了它其中一窍,导致咒力效果减弱了。」

「那我再去把其他六个咬烂。」白珩说着便要往混沌的方向走去。

「哎,别急。」青涟连忙伸手揪住了他的尾巴,「方才的那声啸音,实在是不寻常,若再次靠近那些发出咒音的窍孔,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你看。」他抬头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混沌,「那只混沌从刚刚就一直定在那,而没有对暂时无法靠近它的我们发出攻击……这大概也意味着:若距离不够近,它是无法使出那种致命x的攻击的」

「那麽这下子该怎麽办呢?」巨大的白虎烦躁的在原地兜着圈子,「它不靠近我们便无法攻击…可是在无法使用术法的情况下,若不靠近,我们也无法将它击杀啊!」

「术法的话,还是能使用一点的。」青涟从容自若的说道:「相信我吧!我有办法,能将它剩下的六窍都封起来。」

「你要怎麽做?」白珩急切的问道。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有多麽信赖这个「讨厌的青龙族家伙」。

或许,是他一贯的冷静淡然;或许,是他言语时的有理有据——总之,青涟的身上就是有一种特质,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他的每一个决策。

纵使,是在白珩将一切都跟他讲明说开之前。

青涟:「这事儿急不得,首先呢……」

白珩:「首先呢?」

「首先,得要等它自个儿撑不住掉下来。」青涟伸手指了指天,「要不,若它就一直挂在那,我也拿它没办法啊!」

白珩:「……」

白珩严重怀疑,有关眼前这人的莫测高深,全都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喂,墨弦夜,你说那只饕餮究竟要到什麽时候,才肯放弃吃我们啊?」望着广袤潭水的遥远对岸,赤霓裳无奈道。

距离先前她与墨弦夜为了逃离饕餮,而来到了这水潭的另一侧,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在这段期间里,他们一直感觉到那只饕餮的气息在这附近徘徊,看来是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们。

墨弦夜:「在吃这方面,饕餮可有着这世上最坚韧的耐力与恒心,我看不容易。」

「有这样的恒心,若能用在修炼上,不是老早就一统魔界了!没出息。」赤霓裳不屑的哼道。

然而,不屑归不屑,在现实的无奈下,她与墨弦夜两位高贵的四灵族少主,还是得躲在这儿,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那只穷追不舍的凶兽给甩掉。

身为对此处环境完全不了解的外来客,要对付饕餮这种在魔界土生土长的凶兽,真是太困难了。

而除了不知在何处虎视眈眈的饕餮以外,摊在赤霓裳与墨弦夜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水潭的这一侧,生长的也是大片的屍油果树林——就算想要找个难吃的莓果,也都成了奢望。

「哎,真是烦si了!要不直接豁出去,冲上前去跟它打一场算了!」赤霓裳烦躁的在原地踱着步。

与她相b,墨弦夜简直淡定得像是老僧入定。

「赤霓裳,我突然想到:先前我们之所以能逃过饕餮的追捕,是不是因为它既不会飞翔,亦不擅泅水?」

「是啊,它就和白珩那家伙一样,在陆上乱窜的嘛!」赤霓裳疑惑的看向墨弦夜,「你问这个g嘛?」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计策。」墨弦夜望向一旁枝条垂挂下的屍油果,「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使用一些这种果子。」

不知是因为创伤之处过於疼痛,还是被地面上那悠悠哉哉的享用着窜地龙的一龙一虎给激的,总之,不知挨了多久,那只高挂在空中的混沌总算是掉下来了。

虽然以它目前的状况,要对付两只灵力被封的强壮灵兽还是有些凶险,不过身为几乎无敌的魔界一霸,要它就这麽夹着尾巴逃了,实在是做不到。

啊,对了——它并没有尾巴。

「来了,该就定位了!」见混沌已落地,巨大的青龙连忙吐出口中嚼到一半的窜地龙r0u,倏地化为人型。

「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该上工啦!」他老实不客气的,一个翻身便坐到一旁仍保持着原型的白珩背上。

虽然飞不太动,但六脚仍完好的混沌还是跑得相当快的——他一个两条腿的,可跑不过它。

至於问他为什麽不化作原型跑?青龙一族无论是在空中还是水中,行动都是相当快速且姿态优雅,至於在陆地上的话嘛……那可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总之,若非到万不得已,青涟是绝对不会那麽做的。

「喂,你确定我真的不必接近它、只要在它周围绕着奔跑就行了吗?」白珩有些不明白,在能使用之灵力甚为低微的情况下,青涟要如何在与混沌相隔一段距离的同时,伤到它的六窍。

「对。只要能让我看清那六窍的位置就好,不要太过冒险。」青涟扶着白珩的後背,在其疾速奔跑的状态下站起身。

荒芜之地的景象,自两旁飞速的流逝——生活在与此地环境相似的裂魄大漠,白珩在此处奔跑,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毫不费劲。

「来了,已经差不多可以看到了。」借助白珩的高度,站立的青涟已足以看清混沌的背脊,以及那余下的六窍。他单手结印,对准某个窍孔的位置,施了道咒术。

对此有所觉察的混沌,稍微加快了奔跑的速度。然而,担心会被发狂的白虎狠咬一口,一时之间,它也不敢太过贸进。

双方就这麽谨慎的对峙奔跑着,试图找出对方身上一瞬的破绽……

突然,只听那只混沌又发出了一声尖啸。因为距离得b较远,白珩这次受到的伤害并没有上次严重,甚至还能维持奔跑的速度。

「不过若再这麽多来几下,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得要赶紧了。」青涟感觉,这次的尖啸音已b前一次强烈许多,兴许那只混沌也被b急了吧!……若是再多来几次,他与白珩不支倒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结起咒印,他又往两个窍孔里扔了咒术——依照着这样的方式,他总算在自己与白珩被魔音震残前,将六个窍孔都ga0定了。

青涟:「完成了。」

「完成了?完成了什麽?那只混沌看起来还是好好的啊!」忙着在混沌周围周旋奔跑的白珩,完全看不出青涟究竟做了什麽了。

那只混沌刚才还在很愉快的唱着歌啊!

「有点耐心嘛!任何事情都需要点时间的。」青涟慢条斯理的说道。

任何事情的发展,从起迄终,都需要一段时间。例如貌美姑娘的年华老去、例如沧海化作桑田……例如这世间万物的生长。

不多时,只见那混沌跑着跑着,突然就不动了。它像是正在忍受什麽剧烈痛苦般的ch0u搐着,完好的六窍中,发出了凄厉的悲鸣。

白珩:「……它这是怎麽啦?」

「跑累了,想停下来歇会吧!」青涟打趣道:「找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咱们来看场好戏吧!」

……

白珩化作了人型,与青涟走上一座高耸的沙丘。

沙丘下方的不远处,那只混沌已不支的倒卧在地,只有微微ch0u动的羽翼与r0u足,昭示着这只巨大的凶兽还活着。

「青涟,你究竟对这只混沌做了些什麽啦?」明明这只巨大的凶兽,身上并没有任何多出的伤口。

「我啊,往它剩下的六个窍孔里,丢了点东西。」青涟说:「因为被封的灵力已经不足以让我召出完全t的植物了,我只好退而取其次,扔些种子进去罗!」

并不是每一种植物,都需要有人在一旁细心照料呵护的。

大部分的植物,都是坚韧强悍的掠夺者,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温床,它们便会紧紧的咬住机会、恣意疯长。

白珩本还想问青涟:究竟种了些什麽植物进去?

但他很快就见到了。yan紫se的藤蔓,从混沌的窍孔里漫出,缓缓爬覆上其r0e的全身。

妖异的yan紫,与浅淡的r0e形成鲜明的对b,成为了这荒芜大地上最明亮的一抹se彩。不多时,错综的藤蔓上,结出了累累花ba0,因为拥有充足的养份,闭合的花ba0很快就开启,绽放出绚丽的五彩斑斓。

「慕虹彩,一种稀有而yan丽的魔界花朵,喜aix1食富含灵力的兽类血r0u。」青涟解释。他望向不知为何突然後退一步的白珩,「你怎麽啦?」

年轻武勇的白虎,面上难得露出了明显的惊恐,「你那个种子,刚才没不小心洒到我身上吧?」他有些着急的往背上拍了拍。

「这种植物的种子可是珍贵稀有得很,我可没闲余的能往你身上丢。」青涟不以为然道。别过头,他复又看向了攀附在混沌身上的se彩斑斓,「这只巨大的凶兽身上的养份可足了,从今往後,这片荒芜的大地也能增添一点明亮的se彩吧!」

白珩有些惊骇的看着青涟的一脸欣慰。

他暗自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後,宁愿得罪个拿刀的武人,也不要得罪个种花的花匠。

依据墨弦夜的指示,赤霓裳与他花了一段时间,做足了事前的准备。

待一切都就绪後,她化作巨大的朱红雀鸟,一飞冲天,昂首,发出了一声清冽的鸣叫。

这个高调的行为,主要是为了告知那不知潜藏於何处的饕餮:来喔、来喔!好吃的在这里喔!

而那只一直注意着他们行踪的饕餮,果真没错过这个讯息。

伴随着一阵黑雾,它再次瞬移出现在赤霓裳面前。

赤霓裳也没特别飞高,只是维持一个不至於会被饕餮攻击到的高度,将它引入了浓密的屍油果树林中。

若是再飞高些,过於浓厚的毒瘴,也会让她的身子吃不消——事实上,眼下这个状态,已经让她感到挺难受了。

她引着身後的巨兽,来到屍油果结得最为茂密的一个区块。

然後,就轮到墨弦夜登场了。

见目标已入瓮,他激发了事前在此处设下的一座咒阵,锐利的水刃,顿时自饕餮周围疾s而出。

然而,咒阵的水刃虽利,对皮粗r0u厚的饕餮而言,能造成的伤害还是相当有限的。

好在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於此。

跟强壮的饕餮不同,那些皮薄多汁的屍油果,可是相当娇neng的。

无数的h果被疾驰的水刃划破,溅出的汁ye,如骤雨般泼洒在位於咒阵中心的饕餮身上。

见状,停滞於其上方的朱雀,雀跃的发出一声鸣叫。

「来啦、来啦!来上道火烤饕餮啦!」真红的焰火,倏地自饕餮的头顶落下——炽热的火碰上油,立即热烈的燃烧。

饕餮痛苦的怒吼一声,旋即往反方向的水潭奔去。

因为太过於着急,它甚至没注意到:水潭的潭面,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为了灭去身上的真红之火,它往水潭最冰冷的深处潜去……

墨弦夜:「就是现在!赤霓裳。」

「收到。」紧随在饕餮之後,赤霓裳亦往水潭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她在水潭中央,降下了真红烈火。

先天的属x相克,让火注定无法在水上燃烧——然而赤霓裳的这一把大火,却是让整个潭面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原来,墨弦夜与赤霓裳早已事先弄破了不少屍油果,丢入水中,所以眼下的潭面,其实是浮了厚厚的一层油的。

火上浇油、越烧越旺——这是世间惯行的道理。

待潜入冰冷的水潭深处,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火给灭了的饕餮,想要回头上岸时,水潭上方,却早已成为一片油烹炼狱。

无论是四凶还是四灵,在遭逢危及生命的危险状态时,都是无法使用瞬移之术的。於是,这麽一只凶名昭彰的巨兽,就这样进退不得的,最终也不知是溺si、还是烧si在水潭中。

「漂亮。」纵火成功的赤霓裳化作人型,与墨弦夜并肩站在水潭边,欣赏着眼前这幅火水交织的壮阔奇景。

「墨弦夜,不错嘛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好计策。」望向一旁的墨弦夜,赤霓裳由衷赞叹道。

「其实也是碰巧啦!先前见你放火烧地上的屍油时,得到的灵感。」墨弦夜不好意思的笑笑。

然而,一会,他不知为何的又颓丧了一张脸。

「若是青涟也在的话就好了,他肯定也会夸奖我的。」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感慨道。

若是青涟见到自己的此番表现,究竟会说些什麽呢?对此,墨弦夜并无法肯定。唯一可以确信的是:那双清浅的琥珀se瞳眸中,必定会盛满温柔的笑意吧!

他想要见到那样的青涟。

「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他啊!」时至今日,赤霓裳亦已逐渐习惯,这令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的龙gui情深了。

「是啊,我可想他了,也不知多久没见到他了。」墨弦夜直言。然而,话锋一转,只听他又道:「不过他没在这里也好,我这伤着的模样,可不能让他看到。」

先前被饕餮追得狼狈逃窜时,虽然没受什麽重伤,却也留下了不少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位於左臂上的一道,至今仍然没有癒合。

腥红的血se,沾染在se调浅淡的衣袍上,看起来着实明显,为此,墨弦夜已经ch0u时间将衣裳给换了。

赤霓裳:「怎麽,难道他还会笑话你不成?」

墨弦夜摇摇头,「青涟自然是不会笑话我,但若是见到我受伤,他会很担心的,而且,还有可能会因此而减损修为。」

赤霓裳:「哈?」

难道是种族代g0u吗?赤霓裳觉得:这只玄武说的话有时候真的好难懂。

……伤口明明是在他身上,跟青涟的修为又有什麽关系啦?

但是,还没等她把这个问题给ga0懂,追寻着此处显眼的火光,两个失散许久的家伙出现了。

「这样一把壮观的大火,是在举办什麽祭典吗?」噙着一抹轻挑的笑意,白珩大摇大摆的朝这里走来。

在他身後,是神se依旧淡定的青涟。

不过,墨弦夜总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在烧菜呢,需不需要分你一份?」面对白珩的询问,赤霓裳打趣道。

「真的啊?什麽菜?」听赤霓裳这麽说,白珩还真是有点嘴馋了。

yan火般的美人,扬起了灿烂的笑意,「烈火jg炖饕餮煲,三界第一大菜!」

这是什麽…能吃吗?

听起来b凉拌窜地龙还不靠谱。

在闲话一番之後,众人也分享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

「对了,我们已经知道那蔚河镇消失的八千人,究竟是上哪去了。」说到这里,赤霓裳的表情也转为严肃。她带着尚不知情的青涟与白珩,来到一株怪树下。

掘开土面,下方果真又是一堆屍t。

「这麽说来,那些人类竟是被这些魔界植物作为养料了。」青涟沉y道。在他说着这句话的同时,白珩的视线亦不自觉的飘向他……

青涟:「……有事?」

白珩忙不迭地将视线收回。

「没事。」就是想到了某幅jg彩至极的画面罢了。

「如此一来,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赶紧回去将这个消息跟天界禀报吧?」赤霓裳问道。

虽然封魔阵封住了魔界通往人间的道路,但对象却也仅限於那些过於凶恶强悍的魔物而已。

他们这些灵兽,只要施个力量强大些的瞬移之术,要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眼下,既然他们四个又聚在一块了,要弄个足够强大的瞬移之术,自然不在话下。

然而,听到赤霓裳的询问,青涟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露出了有些犹豫的神se……

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白珩突然很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我突然有点事情,要稍微离开处理一下。」

「你离开的话,我们还怎麽施展四象瞬移术啊?」面对白珩这突然的ch0u风,赤霓裳感到不解。

「一下就好——很快就回来了。」白珩的语气虽然因此而有些犹疑,却仍旧坚定。

赤霓裳:「所以我说你究竟要办什麽事,非得现在去办吗?」

白珩:「非得如此。」

赤霓裳:「咱们只要再过一会儿,便能回去啦……」

见眼前的年轻雌x灵兽,突然展现出一种不亚於中年nvx人类的唠叨,白珩的忍耐亦逐渐到达临界点了……

「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还不行吗?」年轻雄x灵兽的呼喊,响彻了魔界的一角。

不知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窜地龙们,抑或是先前顺口吞下的那一口混沌r0u在作怪——总之,他现在腹内的情况,是万分凶险。

「唉,原来是这种事情。」赤霓裳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你去吧、你去吧!我就不拦你了。」

正当她与白珩因为方便的问题而争论不休时,另外一头,青涟与墨弦夜也有了一段谈话……

「青涟,你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的?」白珩与赤霓裳或许看不出来,但墨弦夜注意到了,青涟的情绪从方才开始就有些沉重。

对於赤霓裳的提问,他的表情,也分明就是不想同意。

见墨弦夜不一会儿便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青涟不由得有些愣愣。

犹豫了半晌之後,他沉声道:「事实上,我不太能相信天界里的那些仙神。」

「咦?」墨弦夜愕然。

身为与天界拥有紧密依存关系的四灵族,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但墨弦夜知道,青涟之所以会这麽说,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你为什麽会这麽想呢?」收起心中的讶异,他问。

就在这个时候,注意到此处气氛的不对劲,赤霓裳及白珩也纷纷朝这里走来。

青涟朝两人望了一眼後,复又言:「我怀疑,这次的探查任务,并没有它表面上看来那样单纯。」

我觉得,之所以会有这个任务,是因为有谁希望我们四个就如同那八千人一般,直接葬送在这里——y沉着一张面容,青涟说道。

「你是说……天界那儿,有谁想要害我们?」闻言,赤霓裳满脸无法置信,「不可能啊!我们会踩进蔚河镇的那座转移阵,难道不是一场意外吗?而且,又怎麽说这是天界的仙神捣的鬼?说不定是人间的哪只魔物jg怪……」

不单是她,一旁的白珩及墨弦夜也是如此认为。

要相信天界的仙神们会伤害他们这些灵兽,实在是太困难了。

若说这世上大多数的行事都要以某个「利益」为依规,那麽这麽做……对那仙神又能有什麽好处呢?

「的确,我一开始也是这麽想的。」青涟说道:「要做出能移转蔚河镇八千人口,及我们四只四灵的阵术,也并非只有天界的仙神才办得到。」

赤霓裳:「那你怎麽还……」

「在阵术方面,我并非专jg,也不清楚在同一个地点叠上两道术力高强的阵术,究竟可不可行。」青涟迳直的望向了她,「但你觉得,在原本封魔阵的阵心位置,叠上一个强大的转移阵术,还能让前去查看的天界仙神们察觉不出异状……这样的可能x,究竟有多少?」

赤霓裳:「这个……」

的确,她记得很清楚。

在他们前去探查之前,天界那儿已经派了许多人手,仔细查看过阵心的状况了。

查看的结果却是:没有异常。

青涟:「若排除天界那麽多的仙神,都同时在此方面说谎或毫无所察,那麽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了。」

白珩:「……什麽原因?」

青涟深深吁了口气,「那便是:那个连往魔界的转移阵,及原先便设在那的封魔阵,打从一开始,便是同一个阵术……如此一来,自然便不存在突然多出的阵术这个问题了。」

「怎麽可能?」白珩满脸不可思议,「转移阵及封魔阵……这可是两个效力完全相反的阵术啊!而且被移转过来的那会儿,我分明感觉到周遭灵力的流动……」

「与我们先前所查看的封魔阵,是不一样的对吧?」青涟轻声叹道:「同一个阵术、不一样的灵力流动、截然相反的术力效果……据我所知,在某种情况下,会导致这样的情形。」

白珩以眼神示意询问。

「那便是阵法逆行。」青涟说:「逆行的阵法,会让一个阵术的形看起来还是和原本一样,不过在本质上,却已是完全不同了。」

救人於生变成致人於si、封堵魔界变成疏通两界……

也就是由不同材质的丝线织就而成的,同一种形状的网子。

「我并不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做出这种推论的。」青涟望向赤霓裳,「你还记不记得,那顶你在青山城g0ng庙前见到的,焚烧到一半的轿子?」

赤霓裳点点头。

「我和墨弦夜在探访的过程中,亦发现了在青山城附近一带普遍发生的,明明雨水充足,庄稼却长不好的状况……」

众人皆有些不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情?

然而,他们都直觉接下来所听到的,将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因此闻言後,皆是屏息聆听着。

「一般术力正常流动的情况下,水生木、木生火……但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呢?」青涟朝屏息以待的众人望去,「这下你们明白我要说的话了吧?」

闻言,赤霓裳等一g人等不禁恍然大悟。

浇灌充足也长不好的庄稼、无法被大火燃尽的木轿……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都透露出一gu不寻常。

周遭术力的流动,已经混乱了。

「当然,以封魔阵的范围之广,要完成整座阵术的逆行,绝非一朝一夕可及的事。」青涟淡然道:「它的过程可能很缓慢、可能发生得断断续续……不过确实是从阵心开始,一步一步的在发生。」

所以,才会有那蔚河阵消失的八千人,及之後陆陆续续的吃人事件。青山城内的种种奇异现象,大概也是因此而起。

「你说发生在阵心附近的种种事件,都是因为封魔阵的阵法逆行,这一点我明白了。」赤霓裳仍是有些不si心的追问:「不过,你又是如何确信,这事儿是天界里的仙神做的呢?」

这也是墨弦夜与白珩内心共同的疑惑。

「因为,要在不破坏一个阵术的情况下,导致阵法逆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涟苦笑,「至少,也要对封魔阵的结构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才行。」

封魔阵是由天界众仙神所设下的阵术,人间魔物jg怪们对它的了解,自然是不会那麽多了。

那麽,凭藉着自己对阵术结构的了解,偷偷的修改了阵术x质的,又会是谁呢?

是当年与天帝一同布下阵术的上古先神们?还是某位特别jg於阵术之学的神官?

当怀疑的种子在心中埋下後,或许,只要是资历深一些的仙神,都脱离不了嫌疑。

「还有一件事情,似乎是b较少人知道的。」青涟复言。他望向了白珩及赤霓裳,「你们可曾听说过,多年以前,我和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遭遇了一只饕餮的事情?」

赤霓裳与白珩闻言後皆点点头。

这件事情当年在众仙灵间传得很广,就连他们这些长年驻守在自己领地内的灵兽,也有所耳闻。

「当年的那只饕餮,据说是从封魔阵破损的一道裂缝中逃出来的吧!後来,天界的仙神们也特别去修补稳固那个裂口了。」赤霓裳回忆道。

封魔阵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无敌的。虽然概率极低,但也有可能会有这种失灵的情况发生。

当年的饕餮事件,其实并不能算是一种「异常」,充其量只能说是一场概率极小的「意外」而已。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好,只是到熟人家里狩猎魔物,都能碰上上古四凶。」青涟轻笑。

想起他与墨弦夜少年时期的种种,青涟不由得感到有些怀念……

然而,此刻回想起来,他却也发现:在那些深刻的记忆中,竟暗藏了许多当时未察觉到的细思极恐。

「你刚说的那些,只是大部分人所知道的状况而已——你们大概不知道:那只饕餮在沉魂大泽内被诛杀之前,至少还吃了一只凤凰吧?」

「啊。」墨弦夜也想起了当年所见到的,那根se彩斑斓的凤凰翎羽。

那可把当时年纪尚幼的他与青涟惊得不轻。

……然而,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却没有随着饕餮现世的消息,被众仙灵们广泛提及。

彷佛是被谁刻意压下去了一般。

闻言,白珩与赤霓裳果真都露出了讶异的神se——特别是赤霓裳:她可不知道有自己的近亲,在当年的那场意外中受害了啊!

「凤凰一族,乃是长年居住於天界的灵兽,一只来自魔界的凶兽要吃到它,可不b人类到自己的院子里抓只j吃简单。」青涟说道:「可当年我与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见到那只饕餮时,它的身後,可没有天界的追兵……也就是说,它将凤凰给吃了的时候,应该是没有被谁给发现的——或者是说:是教人给包庇的。」

事实上,青涟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在初来乍到的那阵慌乱过後,他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gu不对劲……

当然,纵使青涟列出了以上种种,所有的一切,还是有可能只是出於巧合。

可能当年的封魔阵就是因为年久失修而不小心破了那麽个洞;可能自破洞中钻出的凶兽,恰好就遇见了一只来到人间溜达的凤凰;可能就是有那麽一只狡猾的魔物,对封魔阵的了解,丝毫不逊於天界的仙神……

不过,当这麽多的巧合同时叠加在一块时,事情还能那麽单纯吗?

因为同时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众人是静默无语。

「我明白了。」良久,才听白珩缓缓开口说道:「那麽接下来,你打算要怎麽做呢?」

见白珩等人似乎都愿意配合自己,青涟不禁松了口气。

他知道,要一只打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被赋予了守阵之务、明白自己要终其一生为天界效忠的上古四灵,去怀疑天界的那些仙神们意图残害自己,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

「回去,自然还是得回的,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儿。」青涟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会儿,「待我们回去後,便向天界禀报:我们在封魔阵阵心处不小心碰到阵法失灵的状况,被一个阵术上的临时破口传送到魔界去了,并且无意间在这里发现,蔚河镇的那八千人,也是同样的状况。」

「有关阵法逆行的事情,是一句也别提。」

四人回到人间之後,依据青涟所提,前去向天庭禀报了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状况。

得知封魔阵竟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失灵,众神皆感到相当惊讶,纷纷讨论着「封魔阵太过古旧,要在上头再叠上一座新的阵术」云云。

知道那失踪的八千人是回不来了,众神也纷纷向信徒们托梦显灵,告知他们状况,并且尽可能的出言宽慰。

接下来的天界与人间,势必会历经一些混乱,不过,依据过往的几次危机处理经验,这次想必也能很快就回复正常,然而……

然而,对青涟等人而言:有一些事情,是永远都无法回复至以往了。

先前的一番推论,让他们的心中,皆已埋藏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是谁呢?在这天界里,是不是真的有谁想迫害自己?之所以这麽做,又是出於什麽原因?

禀报完消息後,他们都感到相当疲惫,只想赶紧回去自己的领地休息。

「墨弦夜!」

加快脚步,青涟走到了准备离开的黑衣青年的身後,「你接下来要回沉魂大泽了吧?我和你一起走。」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用先回去休息吗?」因为某个原因,对於这个提议,墨弦夜的神se显得有些犹豫。

而他也明白:心里装了那麽多事的青涟,肯定是众人之中最累的。

「不。」青涟的视线飘向了墨弦夜的左臂,「你受伤了吧?回去把衣服给脱了,我帮你看看。」

墨弦夜下意识就按向了左臂上的伤口,「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很惊讶。

明明他早就将那件染血的衣裳给换了啊!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我老早就发现了,你走路时摆臂的姿势,有些奇怪。」淡琥珀se眼眸注视的焦点,静静地由黑衣青年的手臂,移转到其面容,「你之所以急着要回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见自己刻意隐藏的事实被揭穿,墨弦夜不禁有些讪讪,「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啦……就是怕你担心。」

他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

无法替青涟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到头来,还要他来为自己担心。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青涟缓缓地走近墨弦夜身旁。

靠近墨弦夜耳畔,他轻声说道:「真要怕我担心的话,待会便乖乖的,让我检查仔细了。」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耳畔直接滑落至心尖,让墨弦夜顿时就是一个激凌。

然而,还没等他0清心中那丝道不明的思绪为何,便见身旁那人已先行一步离去,留给他一面黑发如缎的背影。

「怎麽还杵在那呢?过来啊!」见墨弦夜并未跟上,青涟停下脚步,回过头。

面上的笑容,是墨弦夜过往所熟悉的模样。

「噢!」甩去心中纷乱的想法,墨弦夜三两步便走到了前者身旁。

墨se的眼眸,悄悄地往身旁那人的方向望去。

或许,眼下不明了的事情,尚有不少,但唯有一件事情,他是肯定的——

他喜欢像现在这样,站在离这人最近的,边上的位置。

娇柔美丽的白花,吐露出淡金se的纤细花蕊。在它那淡金se花蕊轻扫过之处,绽裂的伤口纷纷缓缓癒合起。

「好了。」待将墨弦夜身上几处明显的伤处都处理过後,青涟将具有癒合之力的仙花收起。他看向仅着有一条长k,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的墨弦夜,问:「你确定不把k子也脱了吗?有什麽伤处可以一并处理。」

「不用了!我腿上真没受什麽伤的!」墨弦夜忙不迭的摆了摆手,下意识的想留住身上的最後一件遮蔽。

他也觉得挺奇怪的。

明明在他还是个小小孩时,也不是没有光着身子和青涟在同一个池子里泅水……怎麽同样的一件事情,如今做起来的感觉就这麽别扭呢?

闻言,青涟也没有强求。

他知道,墨弦夜不会对自己说谎:既然说没事,便是真的没事了。

聚jg会神的将伤口处理完後,他又想起了有关天界的那些糟心事,心情也不由得郁闷了起来。

注意到这样的变化,墨弦夜朝那坐在床沿、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凑近了些,「青涟,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们真不用跟谁说吗?就算不告诉天界里的那些仙神……也可以跟父亲他们说啊!」

青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回过头,对墨弦夜说道:「说真的,有关我说的那些事情,你究竟信了几分?」

闻言,墨弦夜也没有说什麽,只是笑得有些讪讪。

如此青涟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墨弦夜不会说谎。

「不只是你,我知道,白珩他们也是一样的。」低垂着面容,青涟的语气显得有些自嘲:「事实上,即便是我,也无法完全相信自己。」

一方面,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有理有据的,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在不断的否定自己。

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他猜错了。

「我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四灵们尚且都如此了,你要父亲他们,又是如何能够相信呢?」青涟问道。

要如何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深信不疑,恐怕只是一场虚假;这麽多年的守护,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

「长久以来,灵兽们与天界便是一个紧密的个t,特别是我们这些被赋予守阵重任的上古四灵——那些对天界忠诚的信念,是被深刻在骨血中的。」

反之亦然。对於上古四灵们,天界仙神所给予的,一直以来也都是绝对的信任。

若是对他们不利,那些天界的仙神们又能得到什麽好处啊?甚或者,将封魔阵逆行、使得魔界通道大开……到头来遭殃的,除了人间以外,不也还有天界吗?

太不合理了。

青涟甚至找不出一个明确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闻言,墨弦夜沉思不语了好一会儿。

良久,才听他沉声道:「青涟,你说得没错。先前你说的那些话,听起来虽然有理,可我就是觉得太过於古怪、匪夷所思了。」

「事实上,我的确是无法完全相信你说的那些事情……」他说。然而,半晌,只见他抬眼望向了对方,神情之中尽是笃定,「不过我相信你——无论多麽的古怪匪夷所思,我愿追随你下的每一个决定。」

青涟愣然。

他没想到墨弦夜会这麽回答。

不……或许多少还是预料到了吧!只不过待到亲耳听到的这一瞬,仍旧是令他感到撼动不已。

「我想白珩和赤霓裳他们也是这样的。所以,别把自己b得这麽紧了。」顿了一会,只听墨弦夜又道。

大家都愿意支持你——浅淡的一言,却是带给了青涟莫大的救赎。

他转过身,一把将墨弦夜的身子给抱住。

「有时候,我会想:若我只是人间一只寻常的野蛟,而你是一只修练成jg的gui妖……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是否就不必像现在如此复杂呢?」靠在墨弦夜的肩上,青涟低语着。

这是平时总是自信而淡然的他,难得显露出的脆弱。

墨弦夜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青涟的背脊,「可若是如此,人间如此广大,还不知我们是否能够相遇呢!」

青年以清澈的嗓音,娓娓地诉说着那些「如果」……

「而且啊!就算我们有幸生长在同一处山林水泽里好了,就像那人类说的什麽…一山不容二虎?到时候,力量逐渐壮大的我们恐怕会打起来的。」思及至此,他的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惊恐。

「再或者,假设我们俩真能和平的共处於一处山林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像武松那样的人,听说山里有jg怪,跑来打我们呢!」他试着稍微设想了下那样的情况……「不成、不成!我觉得这实在是太不保险了。」

闻言,青涟不觉哑然失笑。

他知道,墨弦夜之所以会说这些,原意是为了要安抚自己的。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变得b自己还要慌张。

青涟:「武松来打你,你不会给他打回去啊?而且,到时候咱们两个揍他一个,还怕揍不过他吗?」

放开墨弦夜,他的心情看起来已经轻松多了。

「谢谢你,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我想这些事情,就暂时不要同父亲他们说了。」顿了会,青涟又道:「毕竟所有的一切,主要还是基於我的猜测,没有什麽确切的证据可言,况且,黎嫣夫人最近就要生产了吧?又怎麽能因为这种事情,惊扰到她呢?」

现任玄武族族长夫人墨黎嫣,以能生出头好壮壮的小胖gui,为此生最大的追求。

不过她目前所怀的这一胎……似乎是太过壮实了,b怀墨弦夜的那时候,还要大上许多,所以听说此次生产,可能会有些凶险。

对此,墨弦夜的父亲也感到挺忧心的。

「我也不想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惊扰到娘。」墨弦夜了然,「不过若真如你所说的:天界里有位仙神暗中对封魔阵动了手脚,导致了阵法逆行……就这麽放着不管好吗?」

「之所以会选择这麽做,是因为我相信:就算天界真出了叛神,那肯定也是极少数的。」要不,这麽多年来,天界也无法运作得如此平顺如常了,「而封魔阵这样的大阵,要整个完成逆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会悄然无声的进行——很快的,天界那儿也会察觉到不寻常的。」

「那位叛神之所以导致阵法逆行,并且设计将我们引到魔界去,肯定是有他的目的。」青涟望向墨弦夜,「我们暂且别打草惊蛇,只要他仍没放弃那个目的,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墨弦夜还想问些什麽,却见房门之外,突地传来了一道金光。

如同先前一般,金光散去之後,出现的是一名天界的来使。

「墨弦夜大人。啊,青涟大人也在呢。」先前曾经见过一面的那名仙童说道:「是这样的,天庭於今晚举办了一场庆功晚宴,邀请二位一同前往。」

闻言,青涟与墨弦夜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

他们有种感觉:那位叛神露出马脚的时刻,就要到了。

南天门前,四只年轻的灵兽鬼鬼祟祟的聚在了一块,窃窃私语着。

「怎麽办,怎麽偏偏这种时候找我们过来……待会的晚宴,不会出什麽事吧?」苦着一张脸,赤霓裳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见状,白珩不屑的哼了哼,「若他真敢做些什麽,咱们四个揍他一个……」

相较之下,青涟的态度就平静理x多了。

「我想那位叛神,应该也不至於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的。」这是按照一般逻辑所做出的推论。

毕竟,未叛的仙神,还是占了绝大多数,但凡那位叛神还有一点理智,都应当不会轻易地曝光自己的身分。

青涟:「在晚宴开始之前,我们或许还可以针对可疑的对象,好好的试探一番。」

於是,众灵兽又针对叛神的可疑人选们,稍微讨论了一会儿,论毕,才一道往南天门内走去。

……

与同伴们分别後,赤霓裳有些心情沉重的拖行着步子。不一会儿,她便行经了一处殿阁,见到了一位怀抱着一堆成山书卷走过的神官。

「朱雀大人。」见到赤霓裳,那位神官从成堆的书卷後方探出头打了招呼,「你是来参加晚上的宴会的吗?」

要不还能是来见你的吗——正怀抱着草木皆兵之感的赤霓裳,有些没好气的想道。

「是呢,正好来这附近走走逛逛。」收起私底下的腹诽,她面露甜笑,「大人有空吗?可否借用点时间叨扰下?自从前次探查的任务後,我便对阵术一事相当感兴趣呢,有些问题想要和大人讨较讨较。」

徐缓的,她望向了方才和同伴们讨论出的,叛神的可能人选之一——文渊神官。

说到阵术之事,当今的天界,似乎就属这位文渊最在行了……虽然他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知道在他那无害的外表之下,是不是藏着什麽毁灭人间界的疯狂念头?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对於赤霓裳的要求,文渊欣然答应。他朝着殿阁的一排厢房走去,「请随我来吧!」

……

赤霓裳跟着文渊,来到了其平时工作所用的一间书房。

她看着三面架上排满的各式书册,以及因为摆不进架上、随意的被堆置在了地面各处的书堆……嗯,就算待会出了什麽事,自己也可以先放把火把这个地方给烧了,没毛病。

但见文渊先是走到一张书案前,将手中成堆的书卷给放下,「好了,朱雀大人想问点什麽呢?」他道。浑然不知对方正意图对自己书房不利。

「痾……」闻言,赤霓裳不由得愣了会儿。

对於面对世上大部分的问题时,都能以强大的武力值撵压而过的朱雀族少主而言,权谋之术,实在不是其擅场。

再者,或许在心底深处,她仍然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会遭到天界仙神的背叛……

「文渊大人对各式阵术都有所涉猎吧?那麽你可知道:对於一座封印两界的阵术,被封印的那一头,能不能对其产生影响呢?」

她还是宁愿相信,可能的敌人来自於外部。

若人间这儿难以有足以破坏封魔阵的魔物jg怪……那麽魔界呢?

对於魔界的事,他们可是几乎一点都不了解。

「朱雀大人所问的,必然是封魔阵的事吧?」文渊了然。他召出了一枝狼毫,在面前的虚空直直画下一道。

「其实先撇开那些阵术不论,分隔的两界,本身就并非完全封闭阻绝的空间。」他说。方才以狼毫画下的一笔,在空中成为了一道灰墨晕染开的墙。

「两界之间的阻隔并非完全密实的,只要能施个力量强大的术法,便能够自其中穿透而过。」文渊在墙的左侧画了一个圆。但见那个圆似乎在费了点劲後,便缓缓自中央的墨墙穿透至了右侧,「这回你们在魔界使用的四象瞬移术,便是这样的咒术。」

赤霓裳点点头。

「不过,穿界之术所费灵力甚大,且不是谁都有能力完成,所以,後来便有了用以连通两地的转移阵了。」顿了会儿後,文渊又道。

「为了方边联络往来,你们四灵各自的领地内,应该都设有一座转移阵,阵术的另一端,便位於天庭的南天门前。」他在墨墙的某处,画上了一道窗。该扇窗开启後,便在墨墙上张开了一个破口,方才画出的那个圆,这回不费吹灰之力便自其中穿透而过,「这样的阵术,使得两界间的移转变得容易许多,也不必耗费太大的灵力。」

「至於用来封印魔界魔物的封魔阵,则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文渊手中的大笔又是一挥,「若说转移阵是一扇能够激活开启的窗,那麽封魔阵,便是一道紧紧锁上的门。」

方才的那圆,又在文渊画出的门上奋力一撞,不过这回,却是怎麽也穿不过去了。

「天帝及众位上古先神们,当年在神州大陆上设下了封魔阵,就相当於在人间设下了一道覆盖全界的门,并且在人间的这一端,将门上锁。」文渊说:「不过要做出一道能完全阻绝两界通行的门,实在是太费灵力了,实际上几乎不可行,而且也没有必要。」

「所以,在封魔阵的影响之下,人间及天界这一头,仍可使用阵术或术法穿界而过,魔界那些稍微有些能力、但又不至於太过强悍凶残的魔物,也是如此。」

就像撒网捕鱼,鱼网的网眼,被设计得只留得下那些个头够大的渔获,会被封魔阵阻拦的,也就只是那些与上古四凶相似等级的高等魔物而已。

「若回到朱雀大人最初的问题:魔界那一头,能不能对设於人界的封魔阵产生影响吗……这个问题b较有意思,我没办法用较为具t的方式向你解释。」文渊说着便将手中的狼毫笔收起,「若只是简单的求个是非,那麽:是的,魔界的魔物,当然可以对人间的封魔阵产生影响。」

他示意赤霓裳看向方才在墨墙上绘下的门与窗,「无论是门扇还是窗户,就结构上来看,它们都是双面的。只不过,不像转移阵会在移转的两端各留下一座阵术,封魔阵这扇门嘛……在被封印的魔界,并不会有一座相对应的阵术。」

赤霓裳:「那麽,若照你方才所说,它的另一个面在哪呢?」

「关於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文渊坦然道:「只知道可能是一个各属灵力混乱的场所、也有可能是一个大量魔气汇聚之处……在魔界之中,总有个地方,是可以和封魔阵产生连结的——也就是那扇门的另一面。」

「至於这样的连结,对封魔阵产生的影响,究竟能到什麽程度,我也正在研究。不过据我所知:若要据此撕裂或破坏封魔阵,是不可行的。」他伸手一挥,面前虚空中的墨迹,因此而纷纷飘散而去。

那麽,若是修改阵术x质、导致阵法逆行……这样的程度,是否可行呢?

赤霓裳不敢问。

她实在无法保证:方才文渊所说的一切,没有包含任何一句的谎言。

「对於这样的解释,不知朱雀大人还满意吗?是否解决了让大人困惑不解的问题了?」望向赤霓裳,文渊温和的笑道。

……这人会不会其实什麽都知道?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进行这种别有意图的试探,赤霓裳总觉得有些不安。

望着眼前之人温和无害的笑颜,她却突然有种内心想法完全被看穿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由得感到慌乱不已。

「满意了!文渊大人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呢……」担心过久的沉默会招来怀疑,赤霓裳忙不迭的答道。

「对了,大人原先也是个人类,是经过修炼才飞升成仙的吧!你是打小就有想要修炼飞升的念头的吗?」忙乱之下,她只得没话找话聊。

她想,对於自己光辉的过往,没有人会不乐於分享的。

似乎是没料到赤霓裳会突然有此一问,文渊的表情不由得一愣。

「我哪有那样恢宏远大的志向啊!」半晌,只见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那时的我,每天所想的,大多只是能不能填饱肚子这样俗气的问题而已。」

……和大多数人所认知的不同,造就出这位当今天界数一数二着名神只的,并非什麽光辉灿烂的传奇。

神官文渊,身为人类时,出生在一个位於深山野岭、名不见经传的穷困小村庄。

那时的他,别说立志成仙专研阵术了……能不能填饱肚子才是个首要的大问题。

饿si後可不能成仙,顶多只能成为飘荡的游魂鬼魅而已。

家中的经济状况本就不好,再加上同辈的兄弟手足又众多,孩童时期的文渊,哪有现在这样飘逸斯文的模样?只是只乾巴巴的小瘦猴罢了。

「然而某一日,村子里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他说他是位小有修为的仙家人士,偶然之间路过此地,见我根骨奇佳,打算收我入门为徒。」

这样的事情,在人类的传说话本之中,并不算罕见。

但当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个中感受,又岂是话本中简易的三言两语能够道得清的呢?

「我爹娘他们就这麽以一吊钱的价格将我给卖了。」文渊道。淡然的语气中,听不出是何情绪。

「我想,他们应该也是认为,这姑且也算是一个转变的希望吧!……毕竟若继续跟着他们,是连吃都吃不饱。」

当时的自己,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离开那个生活多年的穷困小村的呢?

那些被留下的人们,望着自己离去时,脸上又是怎样的表情?

文渊愣着、静着、沉默着,似是在回忆,那些遥久之前的往事。

好一会儿,才听他又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大概便像是世间所流传的那样了。好在我师父并不是什麽拐卖孩童的人贩子,而真的是某个修仙门派的高人,後来我便跟着他,修习以阵术为主的仙家之术。」

於是,这世上便有了jg通阵术之学的神官文渊。

当他在人间的信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日日的鼎盛时,当年那个小山村,也逐渐被遗忘在更迭的岁月之中。

连带消失的,还有当年那只小瘦猴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文渊所言,让赤霓裳颇有些感慨。

……至少,没东西吃饿肚子的感觉,她就挺明白的。

「你会想他们吗?那些留在村子里的家人们。」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问道。

闻言,文渊怔了会儿,「朱雀大人说笑了。」他说:「身为仙神,又怎麽能对凡间之事有过多的罣碍呢?」

「说得也是……」纵使对那些繁文缛节不甚在意,但赤霓裳也发觉,自己方才的问题着实是有些踰矩了。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令她感到印象深刻了。

方才文渊说起他的家人时,面上那复杂的神se。

当中有着些许黯然的悲伤——但同时,却也蕴含着,某gu缱绻温柔的眷恋。

见到赤霓裳面上那显而易见的尴尬,文渊不觉莞尔。

「一名出se的仙神,的确是不该对凡间事有过多的罣碍……」良久,只听他以几不可闻的嗓音,如此说道:「所以,我才会直到如今,仍然算不上是名称职的仙神吧!」

「咦?」赤霓裳循声望向了文渊。方才那轻叹的一句,轻微得彷若错觉。

但她明白不是。

真的会是文渊吗——那位意图毁坏封魔阵的叛神。

虽然一开始,赤霓裳也觉得他挺可疑的,不过,在听过他的故事之後……

「无论是出於怎样的目的,这样的你,真的会忍心开启封魔阵、让那些魔界的魔物们踏毁你曾经的故乡吗?」至少,她实在是不太愿意相信。

「朱雀大人在想些什麽呢?」见赤霓裳久久不语,文渊问道。

「没什麽!」注意到自己又出神了,赤霓裳连忙摆了摆手。

「痾……是这样的,我刚刚突然想到啊!每回施展瞬移之术时,的确都耗费了大量的灵力,转移的阵术则不只是费功,也不是每处都有的……如果有一个能搬着走的转移阵术,随时带在身上备着使用的话,那可就太好了啊!」她再次努力的找话聊。

听到赤霓裳的话,文渊盯着她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

「……我说了什麽奇怪的话吗?」这让她不由得感到有些紧张。

「不。」似乎是发觉一直盯着姑娘家瞧,感觉挺失礼的,文渊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只是觉得:朱雀大人还真是和我想到一道去了。」

他伸手召出了一枚se泽清透的g玉,「这是我最近才研究出来的:能够收纳在灵石中的转移阵。这个收纳着阵术的g玉是一对的,只要注入灵力将其中的阵术打开,就能利用它移转到对应的阵术那头去了。」

「这样厉害!」虽说询问时是无意,但眼下,赤霓裳的确是对此燃起了兴趣。

她自文渊的手中接过了g玉,并且在房中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施放开来。

「还真是转移阵啊!」看着地面上的阵术,她兴奋道:「文渊大人,对应的阵术,你是设到哪里去……」

她边说边急不可待的一脚踏了进去。

须臾,只见文渊的上方,突然落下一名红衣似火的美人。

他一个闪避不及,便被重重的压倒在地。

「另一枚g玉,还放在我身上,我还没将阵术展开呢。」移开几本跌落在自己脸上的书册,文渊r0u了r0u被撞得有些发疼的脑勺,缓缓的撑起身子。

与身上那人四目交接的一瞬,他的表情愣住了。

趴倒在他身上的赤霓裳,也是如此。

她觉得好奇怪啊……出生在四灵之中最为yan冶华丽的朱雀族,她怎样好看的人没见过?

放眼整个仙灵界,也多得是b眼前这麽个相貌平凡的神官,还要好看许多的容颜。

至少,同辈的其他三位四灵族继承者们,便个个都是样貌俊俏好看的男子。

不过,究竟是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看着这麽一个样貌平凡的家伙,她竟会讶异的迟迟移不开眼呢?

白珩觉得很苦恼。

说是要稍加试探那些叛神的可能人选,不过对此,他实在是完全不在行。

对他而言,这世上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可以靠打一架解决的——如果一架还不成的话,就两架。

「啊……真不知道那条龙哪来那麽多复杂的想法,他真的还是只灵兽吗?」他有些烦躁的耙了耙雪白的短发。

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前方熙熙攘攘的经过了一群神将。

当中最高大魁梧的那一名,唤作明武大君,是在人间有着广大信仰的高阶武神。

他记得其在这天庭的资历,也算是相当深的了……

「呦,这不是白虎族的白珩大人吗?」见到白珩,明武大君乐呵呵的走上前来,「当真是稀客啊!前次在天庭开会见到你的那时,我还吓了一跳呢!都长得这麽大啦?记得从前见到你时,还是团毛茸茸的小家伙呢!」

白珩:「……」

他讨厌这家伙一副邻家长辈的作态。

太可疑。明明平时也没什麽交情,却这样突然热络的套近乎……这个叫作明武大君的神将,实在是太可疑了。

没准封魔阵的那些事儿,便是他ga0出来的。白珩记得他是相当在意自己在人间的香火信仰的,不时的还会跟身边的同僚们攀b一下。

没准他把人间弄得乱七八糟,便是为了藉机和信徒们多讹几顶轿子呢!

「……白珩大人难得来一趟,待会一起去喝一杯啊!」没察觉到对面青年对自己的不满,明武大君仍是那样乐呵呵的笑着。

但见白珩突然就提起了身後的刀刃,直指向前……

「和我打一场吧!」白珩气势腾腾的说道,锐利刀锋的前端,直指着略微错愕的明武大君。

在脑袋普遍一根筋的白虎族中,他那威武强大的父亲——现任的族长大人,可以算是个异数。

ai好人间诗词歌赋的他,曾经说过这麽颇富哲理的一番话……

「吾儿啊,所谓的武之道,其实即为心之道,是通往内心的道路啊——在豁出一切b拼的过程中,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x的。」

那时的白珩,还是一只只会嘎嘎叫的小虎崽,哪里听得懂这些道不道的?

不过,最重要的重点,他是抓到了。

白珩:「总之,碰到什麽想不透的问题,打一架试试就是了吧!」

嗯……

若是他那身在裂魄大漠的父亲,得知自家儿子对於自己那句至理名言,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麽解读的,恐怕会因此而吐出三升老血。

「哈哈!你小子不简单啊。」明武大君一面爽朗的大笑着,一面重重的拍了下白珩的背脊。其力道之浑厚有力,若换作是那些文弱的文神,肯定早就教他打扁在地了。

不过,白珩可和文弱完全扯不上边。

稍早之前,他才与明武大君在这座武斗场上b试了一场。眼下,武斗场被方才的打斗搅得一片狼藉不讲,两位暴力的仙灵,还差点把一旁的一座殿阁也给拆了。

「有道是英雄出少年啊……白珩贤侄,有空多多上天庭来,咱们也好时常b试一番啊!」明武大君心情愉快的和白珩套近乎。

只不过是一场架的时间,他便顺口把对方的称呼方式给改了。

由此看来,白珩的确是成功的走上了通往其内心的道路。只不过……

谁taade是你的贤侄——白珩费了很大的劲,才没让自己马上和对方开启第二场b试。

而不只是明武大君,方才在一旁围观的神将们,也纷纷被两人jg彩的打斗给影响,感到了武魂燃烧的跃跃yu试。

武神甲:「虎父无犬子,与白虎族长相b,白珩大人的表现可谓丝毫不逊se!」

武神乙:「白珩大人的身手确实了得,若有机会,也请与在下b试一场……」

一群武神们就这麽吵吵嚷嚷的呼拥着白珩,往举办晚宴的大殿走去。

「走!待会可得好好喝一杯啊!」

白珩表示: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谁能想到,在人间颇为孤僻独行的他,竟然就这麽在无心cha柳的情况下,在天界刷了一波武神们的好感度。

宽广的大殿之内,乐音缈缈,空气之中,弥漫着仙酒的芳香。

虽说天界中大部分的仙神们,大多都是已经过了辟谷期的道行,这些酒水食物,於他们而言其实已无太大的必要,不过口腹之yu,乃最为原始的人之大yu也!这样的乐趣,使得大部分的仙神自人类飞升後,始终没能戒除掉。

反正,即便吃了对身t无甚帮助,也可让心情舒爽嘛!这些摆放在桌席上的,无一不是让人嚐过便难忘的佳肴,特别是那以特殊仙木酿造而成的仙酒,饮起来的滋味,更是一绝。

在入座以前,青涟等四只灵兽再度聚首在无人的一角,窃窃私语了一番。

他们彼此交换着方才试探而来的消息,结果……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在不能透露出「阵法逆行」等关键讯息的情况下,要试探出什麽明确的结果,实在是太困难了!他们也不能一抓到谁就逮着问「嘿,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亦或者是「请问你有毁灭人间界的兴趣吗?」

所谓的谋略计策啊……实在是太困难了——这回,四只灵兽不由得同时想道。

「我还是觉得那个明武大君挺可疑的。」微蹙着眉头,白珩沉y道。

方才来到大殿时,那麽热络的g着他的肩膀,往他的背上拍打了一路,说不定就是想藉机拍si他。

犹这麽说着,突然,他感觉到背上又是重重的一掌。

明武大君:「嘿,白珩贤侄,你怎麽躲在这啦?赶紧跟我去喝一杯!今日,你可是主角呢!」

闻言,白珩之外的三人都不由得感到有些愣愣。

他们怎麽都不知道:白珩是何时冒出这麽一个亲戚啦?

见状,白珩回以他们一个「看吧!我就说这家伙很可疑吧?」的眼神。

「诸位四灵族的大人们也别聚在这儿了,今日的这场宴会,可是特意为你们而办的呢。」见青涟等三人仍杵着不动,明武大君说道。

正如明武大君所说,今日的这场晚宴,是天界专程为了青涟等人所准备的——为了庆祝他们成功找出了蔚河镇空城的真相。

青涟可不觉得这事有什麽好庆祝的。

毕竟那消失的八千条生命,是再也回不来了。

天界大概也是想藉由此等盛事,稍微洗去那些恼人的悲伤哀痛——无论是人类,还是天界的这些仙灵们,在面对那些过於沉重、难以直视的真实时,有时候真的挺喜欢自欺欺人的。

在他们尚在谈话的当下,大殿中又陆陆续续的涌入了多名仙神。天界的高阶仙灵们,今晚几乎全都聚在这了。

那麽,那位可能的叛神,也会在这之中吗?青涟下意识的打量着大殿之中的众神……

「诸位,快请就座吧!晚宴就要开始了。」如同往常一般,作为天界大部分活动的策划召集人,太白金星站在殿堂正前方,为今晚的宴会做一个开场。

……青涟总觉得,今晚的太白金星,看起来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依据先前几次见面的经验,太白金星给青涟的感觉,就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脸上总是挂着慈蔼温和的笑容,不过此时的他却是……

虽然嘴里说着对青涟等人的溢美之词,不过此时的太白金星,却是面貌平板、一脸严肃。

与宴会的欢腾气氛形成了鲜明对b。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在近日封魔阵阵心那些糟心的事情之下,或许他这样的态度才算正常吧!

那些乐呵呵的仙灵们,实在是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那麽,便请各位好好享用吧!」为今晚的活动开了个头之後,太白金星并没有留下来与众仙灵恣饮狂欢。

他穿过一道门廊,往殿堂後方走去。

一场浮华的盛宴,就这麽拉开了序幕。

身为这场宴会的主角,青涟等人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仙灵。他们大多没到过魔界,对於魔界的那些凶险之物,大多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貌,并且充满着好奇。

得知青涟等人此行竟然屠杀了两只上古四凶,他们无不兴奋的追问着细节……

等到青涟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和其他三名同伴走散了。

「青涟大人,魔界里的那些植物,长得是不是都特别可怕啊?」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青涟的身边已经围了一群小花仙。

大概是先天属x使然,这群由草木所化的仙子,对出身青龙族的他,是特别有亲切感。

再加上,俊俏的公子总是会特别得到姑娘家的青睐——这位年轻的青龙族少主,相貌真是美好极了。

然而,此时的青涟,实在是没有什麽聊天的闲心,也无暇去顾及花仙们言行中所表现出的ai慕,及眼中传递出的「夸我、夸我」讯息。

「不会,其实大部分还是挺好看的。」对於方才的问题,他纯粹就事论事的答道。

其实吧!即便是闇魔藤那种在常人眼里看来,实在是有些丑不拉叽的植物,对他而言,也是挺可ai的。

但这样一视同仁的回答,注定是要让这群可ai的花仙们失望了。

甚者,有几位较为心高气傲的,还隐隐为这样的回答而感到不悦。

对此,青涟却像是毫无所察。

花仙们身上传来的各se花香、殿堂之上的乐音缈缈、香甜的仙酒气息及仙神们的热闹喧哗……周遭的一切,无不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或许是因为才刚见过那些被埋在魔界土里的,无辜生灵逝去的模样,对他而言,眼前这幅浮华绚丽的景像,看起来就像是场光怪陆离的荒谬戏码。

「不好意思,我稍微离开一下。」带了点焦急的,青涟从热情的花仙们中脱身。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头昏沉得有些难受。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歇息,一个没注意,便和某道人影迎面撞上了。

「抱歉。」眼前的这位仙神,身高只到他的腰部而已——是先前来传令的那位仙童。

不同於以往那冷静淡然的模样,此时的仙童,不知为何的看起来有些慌张。

但见他匆匆地往青涟的手里塞了个东西後,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去。

「喂,你怎麽……」青涟还想问些什麽,却见那仙童踏着凌乱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热闹的宴会之中。

待仙童离去後,青涟开始打量着其方才塞给自己的东西。

「这个是……」仙童留下给他的,是枚棱角分明的墨黑se灵石。

青涟总觉得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

「啊!对了。」青涟猛然想起:第一次前去给他与墨弦夜传令时,仙童用的便是这种灵石。

他犹记得,当时的仙童对灵石注入了灵力後,灵石里头随即就飘散出了那则仙令。

青涟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找了个无人注意的地方,试着像先前见到仙童所做的那般,对灵石注入了灵力……

半晌,一缕墨se轻烟从灵石中缓缓飘散而出。然而这回,凝在面前虚空中的,只有短短一个字。

——逃。

逃?……逃避什麽?又是要逃去哪?

还有,这则讯息真的是要留给他的吗?若是,又为何人所留?目的为何?

无数的疑惑,一一涌上心头。

青涟往不远处的宴会场上望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的异状,那些仙神们仍在愉快的把酒言欢着。

思及方才自灵石中所浮现的内容,眼下欢乐的气氛,便莫名的添上了几分可疑。

青涟记得墨弦夜曾与自己说过:无论是他、白珩还是赤霓裳,都相信着自己的决定。

但是自己呢?

在这个同伴们皆不在身旁、情况危急的当下,诸位仙神,他究竟能相信哪一位?

「我…不能随意妄下决策,墨弦夜他们……」在不明白那则讯息是何用意的情况下,青涟实在是举步维艰。

那则讯息会是某位想要帮助他的仙神所留下的吗?为了帮助他逃离某种劫难……亦或者,这根本就是那位叛神为他设下的陷阱?

再者,讯息的内容实在是太过简短,真要逃,也不知该逃到哪里去。

最稳妥的情况,或许是与同伴们会合再行决定,不过他并不确定,眼下是否还有那样的余裕。

「没太多时间考虑了,真要有什麽即将迫近的危险的话……」

混乱之中,青涟找到了一线可能x。

在这天庭之中,或许有一位仙神是他绝对能够信任的。

——这世间最为古老的仙神、统领着现今天界的天帝。

天帝在这世上存在已久,当年的仙魔之战是由他带领、封魔阵是由他提议所设下……就连初代的上古四灵们,都是在他的见证之下诞生的。

对於这位素未谋面的高贵神只,青涟却奇怪的,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相信,这样的天帝,是绝对不会背叛人间与天界的。

没有犹疑太久,打定主意後,他旋即迈出了脚步。

「赶紧的,得要赶紧的找到……」年轻的青龙匆忙的离开了举办着宴会的殿堂。穿过殿堂前方的门廊,他往後头的殿阁走去。

身为这天庭最高的领导者,天帝至今却早已不多过问世事。

若有什麽旨意,大多都是由太白金星为他传达的,现在的他大多时候都待在天庭最深处的一座大殿,事实上,不只是青涟,鲜少有仙灵曾经亲眼见过他……

「到了。」抬起头,眼前的「帝君殿」看起来是那样壮观巍峨,令青涟不禁心生敬畏。

天庭里的仙神们,大多都前去参加晚宴了,此时的帝君殿周围,竟是空无一神。

情况危急,青涟也顾不得要先禀报了。他将双掌放在殿阁厚重的门扇上,将其缓缓的向前推开……

门扉开启,映入眼帘的的景象,令青涟大吃一惊。

吃惊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殿上的天帝看起来多麽地凶悍有威严。

——事实上,那本该坐着天界最高神的、大殿最深处的那张座椅上,此时却是空无一神。

不只座椅是空的,就连大殿两侧的g0ng灯,都没有燃上灯火。

在这没有黑夜的天界,与殿外的明亮相b,此时光线昏暗的大殿内,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异样的诡谲。

——像是好些时间没有谁使用过了。

青涟顿觉不妙。他连忙想要ch0u身而走,却听见殿门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自脚步声紊乱的节奏,不难听出来者的慌乱。

「星君……」愣愣的,青涟看向了来者。

眼前的太白金星,披散着一头乱发,y沉的脸se,看起来哪有以往那仙风道骨的模样?

青涟感到一gu寒意笼罩了心头。

「星君,若天帝早已不在了……那麽这些年来,您所传达的,究竟为何人的旨意?」’

从探访青山城的那个任务开始……不,或许远在更早之前,这些年来,他们这些仙灵所听从的,到底是谁的命令?

像是没听到青涟的问话,太白金星迳直向前走来……

「青涟大人,你怎麽会在这里?赶紧走啊!」像是在躲避着什麽畏惧之物,他焦急地喊道。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大量翠绿的青藤,便猛地自殿门外窜入,将他的身子层层的包裹而起,并且重重扔到一旁。

踏着轻灵的步伐,身着飘逸霓裳的神nv,缓缓的步入殿中。

一身洁白的装束,使得y暗的殿阁彷佛也被添上了些许明亮。

「还好赶上了。」望着一旁被青藤包裹起的太白金星,nv夷说道。她看向仍有些不明究理的青涟,「你没事吧?宴会那儿出事了,我很担心你。」

「我没事,宴会那儿出了什麽……」见到熟悉的神nv大人,青涟连忙想要弄清楚情况。

然而,他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问完,一gu酸软无力的感觉便突然涌入全身,使得他一个不支便跪倒在地。

除此之外,和中了混沌的封灵咒音那时一样,他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也完全使不出来了。

「看来,还是没能够幸免。」轻轻的叹了口气,nv夷迈步走向前,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往太白金星的方向瞥去,「有人在宴会之中动了手脚,殿堂里的那些仙灵们,此时的状况就和你一样呢。」

「怎麽、怎麽会……」众目睽睽之下,究竟是何处被动了手脚?

至於施行这些动作的人,就nv夷的意思来看,太白金星无疑是最可疑的人选,但是……

但是很快的,青涟就察觉到一个更奇怪的问题。

「nv夷大人,既然参加宴会的仙灵们都出事了,那麽为何唯独你没事呢?」

虽然没注意到其是何时离开的,不过青涟记得很清楚:今晚的这场宴会,她可没有缺席。

闻言,nv夷就像是听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微微的笑着。

——温婉的面容,就如同青涟过往所熟知的一般。

「因为……那些仙酒里的醉仙木可是我下的啊!你说…我又怎麽会出事呢?」面容慈蔼的神nv这麽笑着说道。

青涟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讶异。

他自认思绪算是缜密,对於事件的每个细节,都能够尽可能毫不遗漏的仔细考量。

自从怀疑天界可能出了位叛逆的仙神後,他便一直在猜着、想着……究竟会是谁?

可无论他怎麽猜、怎麽想,直到最後一刻,他愣是没想出这个出人意表的答案。

要他如何能够想像呢?这位与他最为相熟的慈蔼神nv,竟有着那些疯狂危险的念头……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醉仙木你也知道的吧?它并非什麽可怕的剧毒,事实上,对我们这些仙灵们而言,它甚至还能算是一种药呢!」如同以往教导青涟草木知识时一般,nv夷温柔的说道。

她俯下身,望向了跌坐在地的青涟,「适量的醉仙木掺入酒里,能有让仙灵们愉悦放松的效果,只不过……绝对不能过量就是了。」

「nv夷大人,为什麽……」青涟恨恨地说道。他试着攒了攒拳,发现情况远b遭遇混沌那时更糟。

撇开孤军奋战这一点不讲,就他目前的状况,即便化为原型,恐怕也无力朝对方挥动利爪。

方才在宴会上时,他其实并没有喝酒,可那些醉仙木的药x,竟还是透过气味进入他t内了。

「为什麽?这问题可有点不太好回答。是为什麽提议天庭举办今晚这场宴会?还是为什麽在仙酒中加入了过量的醉仙木?亦或者是……为什麽意图破坏神州大陆之上的封魔大阵呢?」

微微眯起了双眸,nv夷像是饶有兴味地问道:「青涟啊,你说…你想问的问题,究竟是哪一个呢?」

「……果真是你吗?」听nv夷承认得如此乾脆,青涟的语气之中有着一丝难掩的失落。

这下,可是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了。

「青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关於事情的真相,你多少也已经料到一些了吧?只可惜…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nv夷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并且执拗。

——执拗到始终无法打从心里的相信,天界可能的背叛。

回首,她复又望向青涟,面上的神se是温柔依旧,「你知道吗?当年设下封魔阵时,我也有参与在其中的。」

神nvnv夷,乃天界一株古老的仙花所化。在她化型为人、并且修炼成仙後,她发现自己拥有一种能够让世间草木滋长的力量。

久而久之,她便成为了人们眼中的司农之神。

「……就和现在的你一样,我对各种形形sese的草木特别感兴趣。那时,神州大陆上的封魔阵尚未设成,要往来於三界之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困难,我因此而时常往来於三界,观察各种不同植物的生长。」对於那些惊天罪恶的源头,nv夷开始娓娓道来。

一切的起因,都是源於喜ai。

——一gu对草木之事最为纯粹执着的喜ai之情。

「经过好些年的察看,我发现,三界的植物中,要属魔界植物最为坚韧,无论在何处,都能够顺利地成长起来;人界的植物虽然勉强些,但只要多浇灌些灵力,即便在魔界那样的恶劣环境,也还是能够生长……」

说着自己感兴趣物事的nv夷,语气听起来相当放松愉悦。顿了会,只听她又道:「拥有强大灵力的天界植物,反倒是其中最娇弱的。我试过了许多方式,都没办法让它们成功在魔界紮根驻足。」

这让自诩拥有这世间最为强大的草木滋长之力的nv夷,感到有些挫败。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作罢。

「我想,天界植物之中,肯定有什麽特质,使得它们无法在魔界生长,只要发现了那一点,我便能够想办法予以改造……不过在那之前,我得要找出一种强壮的天界植物才行。」

为了继续进行研究,她得要先找出一种即便种於魔界,也不会马上si去的天界草木。

——她选择分出自己的一部分本t,植於魔界。

「在我的努力之下,那株分化自我本t的仙花,逐渐适应了魔界的环境,也演变出与我截然不同的特x……」

这个发现,让nv夷像个单纯的孩子一般,感到雀跃。

接下来,她仍旧继续频繁地往来於三界间、观察各种植物的日子,对她而言,那样的生活是相当的惬意且愉快的。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神州大陆上魔物肆nve的情况是越发严重了,为此,天帝率领了一场仙魔大战,并且於战後提议设下一座封魔阵,用以阻挡魔界大魔的入侵。」

封魔阵一旦设下後,不光能挡下来自魔界的大魔,连带的也让她日後要往返两界变得不是那麽容易了。

对此,nv夷虽然隐约感到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多想。

她向来就是挺随遇而安的x子。

然而,有一件事情,却是她在设阵时怎麽也没想到的……

封魔阵是座会筛选通过者的阵术,会被它挡下的,大抵为饕餮、穷奇、混沌、檮杌等四凶,及与之相似层级的凶悍魔物。

当中,便包含了那株当年她在魔界所栽下的,历经多年,早已变得不仙不魔的天界之花。

「封魔阵设下後,我在天界作为掌管人间农稼生长的司农之神,过了好些年忙碌安稳的日子,几乎都要忘了那株因为当年一时心血来cha0,手植於魔界的仙花……一直到约莫两百年前,那株仙花,似乎有了自己的灵识。」

当草木有了灵识之後,也就开始有感觉、会思考,而身为与其一t双生的个t,nv夷能够感应到那株来自遥远魔界的仙花所想。

「好痛苦。」nv夷感同身受般的沉下了脸se,「我感觉到那株魔界的仙花——或者说是与我一t双生的手足,这麽对我说着。」

因为t质特殊,除非离开魔界去别处生长,否则那株仙花即便有了化人的能力,似乎也无法远离本t所在的,魔界中一处四属灵力汇聚之地。

然而,拥有不逊於上古四凶的强大力量的他,却注定会被拦阻在封魔阵之外。

在种种条件限制之下,那株仙花的立场尴尬,就这麽成为了一名进退不得的囚徒。

「我那个弟弟,真的好可怜啊!身为天界之花的他,本该沐浴在这天界明亮的光华之中,并且得以见识人间日月星辰的起落……可就因为我的一时兴起,竟让他被困在那魔界暗无天日的毒瘴之下了。」nv夷的面容哀痛,「所以我想,我得要帮帮他才行。」

首先,就着对封魔阵结构的了解,nv夷想试着在阵上撕扯出一道裂口——她让弟弟想办法先将一只魔界四凶送过来,若那只凶兽能够平安无事的通过阵术,那麽力量与之相当的他,之後或许也能依照同样的方式过来了。

「那只魔界的凶兽,当真是野蛮得很。」忆起当时的情况,nv夷面容冷沉,「虽然因为魔界以强者为尊的关系,认我弟弟为主,可对於与弟弟一t双生的我,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它吃了我当时的座骑凤凰,一个不注意,差点就要把我也给吃了。」

这便是当年青涟与墨弦夜他们发现那只饕餮时,它的肚子里已装了一只凤凰的原因。

而之後,此事之所以没在众仙灵间广泛流传,大概也是出自於nv夷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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