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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阳间寻玉(1)(1 / 2)

五年後。

夜幕低垂,明月映河,碎银般的水光起伏,打在半毁坏的石桥上。

石桥前有块石碑,上头刻着「东昇桥」三字,落款已模糊不清。

理应安歇的时分,几道人影却缓缓从道路的尽头出现,他们摇摇晃晃地往桥走近,月光微微映照出他们的模样,有男子有nv子,有壮年有青年,各个神情木然,眼神呆滞,他们的衣服x口绣着标号,手里拿着、肩上扛着、背上背着的,全都是木材、石块与麻绳。

唯一的例外,是位於队伍最末端的nv子。

她头戴帷帽,手持铜铃,偶尔一晃,响起悠远低沉的铃声。

没有交谈,没有指令,他们到达桥边後,便开始着手石桥木架搭建。

除了肢t略微僵y外,他们几乎是流畅地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动作,传木条、搭木条、固定木条,他们知晓自己在每个环节里的位置与动作的时间点。

不过,也是有意外发生的时候。

x口绣着十三的男子扯着麻绳固定木条,扯着、扯着,突然一只手臂掉了下来,落入河中,他却没发现,只是在麻绳怎样都固定不了时,疑惑地歪了歪头。

一条长鞭甩来,劫回在水面上载浮载沉的断臂。

「十三,回来。」nv子收回长鞭,右手拿到那截断臂。

断臂男子听话地跑到nv子面前,立刻有人替补上他的位置。

nv子拿出针线,用b织衣稍粗的黑绳穿入针眼,轻巧打了个结後,直接帮男子的断臂缝合。

她熟练俐落的缝合完毕後,男子便去了另个岗位继续工作。

他们不停歇的持续工作,直到天空微曦,才摇摇晃晃地空手离去。

朝治八年,七月。

高都城一旬一次的朝会召开,城主林恒明一如往常,召集心腹门客三十人至议事堂。

先论农事,再论治水,接着内政,而後军备,最终是其他大小事。

席间门客们的眼神不住地飘往位落城主左侧的nv子,眼神隐晦地流露出些许畏惧或嫌恶。

别於门客们的正式朴素,nv子盛装打扮,头戴金镶宝莲花冠,衣穿薄纱丝绸罗衫,长摆拖曳及地,绣有繁复牡丹花图样,极其华yan。

她半面覆着金面具,仅露出yan红的朱唇,唇角随着门客们的呈报内容,微微翘起,或紧紧抿起,细微的变化,却牵动了呈报者的心绪。

此时,她紧抿唇瓣。

「我实地多次访拜会百汇城白城主,白城主终於释出了善意,愿意加入我城联盟,互通往来,并同意我城在附近领地设立军营……只不过,他有一条件。」说话者是一名叫魏深的门客,然而他似乎已有几日未舒眠,眼球红丝遍布,眼下泛青,呈报的声音虽然宏亮,但面上神情却带着一丝疲惫。

「喔?」林恒明微微挑起一眉,饶富兴致地听着。

他有双英气的浓眉与锐利jg明的眼眸,已近四十的面容依旧英俊,常居上位让他即使做出略微轻挑的神情,仍有gu慑人的魄力。

魏深上前将密封信件呈交林恒明後,继续道:「此为白城主心腹送予我的信件。他希望得到五千两与两千石粮食的援助,并且希望我城能立即协助指导百汇城的建设。」

众人一阵哗然,此条件并不刁难,甚至可以说优惠。

现今国姓为李,国号朝治,然而处於皇位上的,却是名年仅不到十岁的孩童。

朝治二年间,泉永城城主元万年反叛朝廷,攻破皇g0ng,挟持幼帝,威b各方城主听令行事。

自此,天下群雄分割,不从者自拥为主,脱离了朝廷管制。

过了六年,天下局势已大致分明,分别是泉永城城主元万年、高都城城主林恒明、玄月城城主凌清,前者顺应老朝声势,後二者则各自建立起众城联盟,暗cha0汹涌,纷争不断。

百汇城虽是人口不到千人的小城,但位置处於高都城与泉永城间,若百汇城倒戈於我方,对高都城当然有极大的好处,然而对百汇城而言,面对泉永城时却是首当其冲,即使高都城在百汇城附近建立军营,也无法保证百汇城人民的安全。

相较其危险,他们提出的条件也太过……低廉。

林恒明看完信件,笑了笑,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左侧nv子,然後落在门客身上。

「魏深,你跟了我几年了?」

魏深立刻拱手回道:「已满半年。」

「嗯。期间你说服了西杞城,还有这次的……百汇城,居功至伟,定要好好赏赐。」

「不敢当。」魏深维持拱手,谦虚地更低下头。

其他门客暗暗咬牙,想着此旬过後,门客排名是否又要有大变化。

前几日刚si了一名门客,而今日过後,这垫底的小子大概会往上窜个好几名。

「不过呢……」林恒明拖了个意味深长的长尾音,转头面向nv子:「这赏赐可得先保留了。玉夫人,可有无要补充的?」

「百汇城已如风中残烛,无须讨好,静待他投靠即可。」

清冷嗓音透入众人耳里,彷佛冷风拂过,不禁令人浑身一颤。

魏深猛地抬起头,脸se铁青:「什麽意思?」

「魏大人似乎已许久未实地至百汇城。」面具下的朱唇紧抿,嗓音依旧冷然。「黑疾正肆nve百汇城,城民不是逃出城外,便是病si城中,白城主急需他城的资源。」

「怎麽可能……我一个月前才去过百汇城,完全没你说的这种迹象!」魏深立即反驳。

「黑疾是在这几天里爆发的。」nv子淡淡回应。

「什麽……竟然……」魏深回想起信使闪烁的眼神,脸se灰败,身躯摇摇yu倒。

「昨日玉夫人已先告知我此情形。」林恒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下次好好明察。」

「是……」魏深咬咬牙,默默退回门客後列。

会议结束後,魏深不甘心地拉住一位b较要好的门客,问:「玉夫人甚少出远门,她所说的黑疾说不定只是谣传,为何城主不说二话便信了她?」

「哎,玉夫人应该有自己的门道啊。而且,虽然她话不多,但只要开口,城主必定会站在她那儿。」

「这……这也太……」魏深还想说些话时,被对方打断。

「重新评选门客前三十人的日子也快到了,我知道你急着立功出头,但过度疲劳会让思考驽钝,看看你眼下的黑青多重。对了,你刚才对玉夫人太失礼了,自己注意一下……别忘了潘肆的遭遇,千万不要惹到那人,不然怎麽si的都不知道。」

魏深瞪大眼:「你、你是说……」

潘肆是他们高都城门客中相当出名的聪慧姑娘,前几日被发现她si於家中,si因是摔破头且救治过晚导致丧命,因太过离奇,门客们都猜是那人所为,毕竟潘肆在生前常与玉夫人有诸多冲突。

「我没说什麽。」对方连忙挥手:「总之,她可是门客第一人,又是城主姬妾,顺着她即是。」

「……明白,谢谢你的提醒。」他眼神晦暗不定,藏在衣袖里的拳头缓缓握紧。

待门客们全数离开後,nv子才缓缓起身,而同样留在议事堂的林恒明,弯着笑眼,伸手想搀扶nv子时,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不需要。」面具下的眼眸冷冷扫过他。「百汇城虽黑病肆nve,但现下也正好是收拢他们的好时机,奉劝城主大人将心力放在此事上头。」

林恒明依旧笑着,手却故意撩起她面具旁的长发,亲昵地握住,低头在她耳边轻柔道:「我的玉夫人,很多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想……还好有你在。」

「当然,您也不需无用之人。若我无用,早已被处理掉。」她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看出其中的意有所指,只无辜笑道:「潘肆的事确实是麻烦你了。」

她不予置评:「无所谓。您托寻的饕餮秘宝之处已有眉目,我还有事得忙,先走一步。」

随着她的转身,柔发滑出了他的手心,如同她难以掌控的心思,随风摇摆,最後落回颊边。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慢慢收起笑容,若有所思。

夏日炎炎,偶有清风徐徐拂来,扫去一丝暑意。

时至午时,高都城的市集熙熙攘攘正是热闹时,摊贩舖货叫卖,旅人牵马补货,守卫用膳巡街,居民采买议价,孩童玩闹乱窜,大人不耐怒骂……这儿生气蓬b0,充满着各种气味、各类声响,偶尔,还夹带几声着狗叫。

一名面貌英气,装扮俐落的劲装nv子朝摊贩道:「大婶,我要二十只j。」

妇人瞄了眼她x口的「渔」字图帜,扬起笑容招呼:「姑娘又来买j啦,好好好,我这就将j绑起来,你稍等啊!」

妇人身边的小狗忽然朝nv子狂吠不止。

「哎,狗儿,安静!安静!姑娘都来过好几回了,怎还这般认生啊?」妇人拍了下牠的头,训斥几句,不听便又再打。

狗儿委屈地呜鸣几声,最後闭嘴缩在角落,警戒地看着nv子。

妇人俐落地将j从j笼子里抓出来,一一在j脚缠上麻绳,十只为一串,递给这名nv子。「姑娘,两百五十铜。」

nv子点点头,掏出钱囊数足了数,把钱放在摊子上,收回钱囊,一手拎起一串,不在意j只啼叫挣扎,轻松提走了鲜活的j只,力气之大,动作之稳健,让人看了为之啧啧称奇。

这个月才挤入摆摊行列的年轻人,见着此景,忍不住好奇问:「姊姊啊,那姑娘力气可真大呢,该不会练过武吧?」

妇人笑呵呵,回:「小伙子你刚来,以後便会常见到啦!她是渔家庄的人,渔家庄人口众多,那姑娘常来这买j。」

年轻人欣羡道:「有常客生意才会兴隆啊。姊姊,若每个客人都来买这麽多j只,你後面那笼子剩下的几只j,可够吗?」

妇人轻笑摇头:「城里人哪ai这般费事。富贵的,直接在家里养了;小康的,就来买放血完处里过的,省事省力,买活j的,实在算是少数。渔家庄的人每二十日会来补一次货,我只要那天备多点j只就好。」

「既然他们人多,又有个自己的庄园,何不自个养呢?」

「这我就不知晓了。渔家庄出现也不过这三、四年的事,而且啊……」妇人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道:「他们是挺怪的一群人。」

「此话怎说?」年轻人大感好奇。

「事实上,整个渔家庄的人,我只看过那名姑娘。听其他路过渔家庄的人说,渔家庄整日寂静,不似有多人居住,你说这奇不奇怪?」

「咦?那你又如何知道渔家庄是一群人,而不是只有那姑娘?」

大婶诧异:「小伙子,你没听说吗?安渠就是这群人建起来的主渠道分支,开辟了新的船运河路,後续也将水引入了几个村落的农田,算是件大工程啊,只一个姑娘怎可能完成?除此之外,他们也经常帮助贫苦的人搭盖屋子,不收半毛钱,还自掏腰包修复了好几座旧桥,最近在修的就是东郊的东昇桥。对了,还有个不晓得是否真实的传闻,听说他们里面有个名医,专救不治之人,但到底什麽人被救过,却从来没人跳出来承认,你说怪不?不过啊,若真要说他们的丰功伟绩与奇闻轶事,还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年轻人00鼻子:「我刚从别的小镇来这,不晓得渔家庄这些事。」

「呵呵,现今渔家庄可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呢。渔家庄的人做事都挑日落之後,明明是打着灯笼0黑行事,却是又快又好,所以有许多人猜他们或许是群被通缉的犯人,不愿被人瞧见真面目,但就算他们是犯人,我相信那也是有原因的,现今世道已很少有此侠义心肠的人存在了,如果有机会,我倒挺想结识渔家庄庄主,这麽侠义的人肯定俊帅富有啊!」

年轻人被大婶夸张的表情逗笑了。

周围的摊贩也打趣大婶,大夥便你一句我一句逗嘴起来。

忽而有人高喊:「嘘,安静!玉夫人来了!」

摊贩们全安静下来,转头望着远方那辆豪华的马车由远驶近。

两批雪白宝马身披豪华绚丽的织品,踏着轻快的马蹄,身後拉着雕刻jg致的马车,快速掠过众人眼前,随着答答的蹄声渐去,马车的背影也逐渐消失。

年轻人又有疑问了:「玉夫人是?」

提到这人,大婶露出一脸的嫌恶:「是城主的姬妾,相当受宠,不过总是戴着面具,没人知晓其面貌。有人说她是因为曾受过烧伤、有人说她是太丑,也有人说是城主妒於让他人窥看其美貌,所以命令她戴面具,无论如何,这人能力虽好,但做事没啥良心,十分残酷,仗着城主疼ai,不只是g政,还弄走了好几个门客,听说有些还被私下……」大婶用手往自己的脖子斜划一刀。

年轻人瞠大了眼:「这里的……如此昏庸?」

「不。」大婶摇头:「城主可是个英明贤能的人,像是近年兴办的草学堂、怀德院,前者可让穷苦孩童读书,後者可让穷苦人看病,都是天大的德政啊。只不过城主看nv人的眼光似乎……唉,罢了,至少咱们日子还是过得挺好的,不像那个泉永城的元城主,不只挟持天子,还以暴治国,前几年还因幼子丧命,怒而灭了一整个村,骇人极了。」

「这事我也有听说。」年轻人叹了口气:「真是无辜可怜的村民啊……」

「所以啊,我们可不敢惹着那位夫人,万一她拿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开刀,那可真求助无门。」

已走远的渔家庄nv子微微动了动耳朵,收回了听力,嘴唇紧抿,面无表情地继续提j快步走着,无视他人对她投注的奇异目光。

走着走着,到了荒凉的城郊,此时奢华的马车疾驶而来,超越她,呼啸而过,扬起漫天尘烟,盖往渔家庄nv子。

一身沙土又双手提着j的渔家庄nv子:「……」

她无语,唇角却微微g起,加快了脚步。

她来到了城郊外的一处寂静的竹林,竹林深处有座宅邸,似在眼前,又彷佛落在远处。

她闭上眼,踩着规律的步伐前进,当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已非竹林,而是一座门楣题上「渔家庄」三字的府邸。

如她所预料,奢华马车已离去,身穿轻便衣袍、头戴帷帽的nv子,站在门前望着她。

「阿离,你遇到土匪了?怎灰头土脸的?」nv子嗓音清冷,语气纳闷。

她走上前,面无表情道:「路上砂石多,方才您的马车行经我身边时,卷了些飞到我身上。」

「……」

「主子,您昨夜几乎未眠,今早又上朝会,今日应多做歇息。」

「甭担心,我自有分寸。」nv子回应,与她同往府邸内走去。

「主子,您上次也是这麽说,然後事做一半就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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