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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尧流(1 / 2)

「……这是……夏家魂锁。」天帝尧流皱起眉头,收起了玩闹心,语气里面掺上几丝愤怒,「那群垃圾。」

夏家垃圾,此代天帝给帝王夏家的专有名词,囚牛知道尧流来自夏家,不过他不了解实情,毕竟他住在天界,不会没事去人间,更不会没事去管夏家,只偶尔听到尧流天帝提过,夏家那个地方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是会让你哭的那种。

尧流这样形容,可是囚牛的记忆里自己只哭过那一次,而他也早就忘记了那次哭是为了什麽。

龙的年岁太长久,囚牛的年龄虽然b整个天g0ng都要年轻,却b任何一个人类都要年长,百岁人瑞之於他也不过是个娃娃,理所当然的,囚牛也无法记住此生曾经为了什麽哭笑过。

「为什麽现在会有夏家的小孩被送上来?」尧流皱起眉头,千百年来所有纪录里面,人间能使用魂锁的家族只有夏家,所以看到魂锁等於看到垃圾……这都是尧流天帝自己说的。

「……不是说夏家嫁天吗?跟这个有关系吧?」囚牛垂眸去看那个婴魂,婴魂双手被魂锁缚住,嘴上缝上了红线不能开口,泡在天河里泡久了,三魂七魄都弱了,魂魄锋芒脆弱的掐指就会碎,看这个样子,活不成也si不了。

魂锁就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让人要si不活的,只b命锁差一点。

「……你怎麽知道夏家嫁天?」捧着无药可救的小婴魂,尧流天帝一愣。

囚牛一般来说除了弹琴跟音乐之外其他什麽都不理,六亲不认人鬼不分,更不可能知道天g0ng朝廷之上发生什麽大事。

囚牛翻了个白眼,「这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天帝抱着囝魂震惊了,夏家嫁天得是多大的事情才能让不食天界烟火的囚牛也知道?

「先别管嫁天的事情,你这个小孩怎麽处理?」囚牛不想再跟无法g0u通的天帝继续g0u通,有g0u不会通,转了个话题去问当前天帝怀里最严重的问题——一个囝魂被天帝带上来了,接下来呢?

要带回去养?那肯定是养不活的。

要放回去轮回?只要有魂锁,这个孩子从哪里来就会从哪里去,要不是去地狱要不就是去人间的夏家。

……经过观察,囚牛认为尧流应该也正在烦恼这个问题。

只见天帝捧着小朋友别扭的安抚……没办法,他一个天帝,生前没有养过小孩,si後也没有机会碰到小孩,没t会过当爹的感觉,连抱小孩的姿势都很鳖屈。

「乖乖喔乖乖……」天帝低声安抚,说不上温柔,但已经是天帝能做到的极致。

尧流很心疼,再怎麽说、虽然自己的年纪足够当这个孩子的祖祖祖公,但是这孩子也算是跟自己一家血脉的弟妹,自然b其他人都多了一分疼惜。

……怎麽他们夏家的孩子都天地之分?好的就大富大贵一生奢靡,不好的就流落世间吃土啃泥?

「……囚牛。」

「……是有个办法。」

尧流天帝震惊的瞪大双眼,他什麽时候跟囚牛交情好到可以读心了?

「囚牛……」

「不要乱想,你的表情太明显了。」囚牛满脸嫌弃,他才不要跟这个整天逃班的天帝交心,又不是神经病,「虽然说解魂还须锁魂人,但是还有个办法可以让这个家伙脱出锁链。」

「什麽?」尧流问。巴不得现在两个锁就在自己手上。

「断开锁住的地方。」囚牛伸指b画,无视掉天帝满脸的不可置信,「魂锁只锁住魂魄,一旦这家伙手被断开,剩余的魂魄也就可以入轮回,只是魂魄少了哪里r0u身也会缺了哪里就是了。」

天帝尧流抱着小朋友瑟瑟发抖。

囚牛看了一眼面对世间残酷的天帝,「等到锁魂的人si了之後带上来让那人解锁就行了……最多也就一次轮回的时间这小朋友没有手而已。」

一次轮回最多百年,尧流继续抱着怀里命苦的孩子,「百年没手!太难过了!」没有手的孩子怎麽活啊!「明明是别人给的罪,结果却要孩子担!」

囚牛耸肩,百年对他来说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而已,都怪这些人类寿命太短,「不然呢?让他要si不si的?」

「这……」

「尧流,这个是天地公理,你无可奈何。」

「阿流,不哭。」天g0ng之外,天g0ng内的小打杂阿七小心翼翼的安抚天帝的情绪,一边拍拍天帝的脑袋一边抹掉天帝的眼泪,「鬼哭伤魂、神哭伤人。」再继续哭下去,会把人间哭成漫天风雨。天帝作为天g0ng九五之尊,四季气候都与他有关系,所以为什麽说帝王家无情,要若帝王多情,那麽红尘大概也会跟着风风雨雨。

「可、可是……」尧流天帝鼻涕混着眼泪哭的唏哩哗啦,人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尧流天帝一点都没听进去,努力用眼泪消耗人t百分之七十的水分,还一边把人t分泌物往阿七身上的旧袍子抹,要不是阿七心善,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大逆不道打si天帝。

「百年轮回,那孩子会回来的。」阿七看着尧流手里的断肢,虽然同样不舍得,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照顾好这边年过三百的大孩子,「苍天公理,本就不切实际。」天道易行,但天理难循,就算天帝也一样。

「但是……」天帝捧着被截断的两只小断肢,眼睛哭的红肿,是他亲自动手把小朋友的手切下来,被斩断魂魄连结的感觉一定很痛,小朋友的眼珠瞪的很大,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双还没看见过人间的眼珠子盯着尧流天帝,看不出情绪。

尧流看着那样迷茫的眼神,心痛的要si,「对不起。」一边像这样说着,一边把小朋友嘴上的红线拆下,不让小朋友入了轮回去人间,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尧流虽然贵为天上皇,但是面对这天地之间如同微尘一样渺小的孩子,除了对不起也无话可说。

他把截断的小手搂在怀里,让小朋友搭上小舟过了轮回门,看着小朋友残缺不全的魂火在通往人间的舟船上浮浮沉沉,接着逐渐见不到影子。

不入轮回,这小朋友在这里就像在地狱一样生不如si,但是入了轮回,入了人间,人间的浮华兴衰,对於一个孩子,也等同地狱一样虚无飘渺。

何处不是地狱?

在这三界之中,尧流还真的找不到一个地方,是有谁可以安然自得的自处。

「但是人间也很痛。」尧流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个孩子会恨我。」

「这也没办法。」阿七无奈,想把天帝搂在怀里,但无奈自己只是个娇小的阿七,b起天帝少了几个尺寸,现在反倒像是天帝把阿七当成娃娃抱在怀里,「世界就这样小,除了人间,也无处可去了。」

天帝低声啜泣,无话可驳。

天帝一哭,雨水倾倒。

尧流哭了一整天,人间就下了一日雨,雨声隆隆,滂沱大雨,人间还以为是天神发怒,差点要拿活祭品祭天,幸好有阿七的努力让尧流及时停下眼泪,同时阻止了活人祭天的惨剧还有天帝脱水的悲剧。

隔天天帝顶着两颗红肿的眼睛上朝。

「众ai卿,本王瞎了!」尧流天帝的意图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逃班的前兆。

「陛下,您只是哭肿眼睛。」於是毫不客气的副官一号冷冰冰的出言劝谏,把手上的笏打在尧流天帝的头上,清脆的声响跟红肿的天帝额头,满朝满庭的官员们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巴不得副官一号多打几下。

g的好!副官大人!

被识破的尧流天帝委屈的瘪了瘪嘴,乖乖爬上天帝宝座,撑起酸胀的眼皮,有气无力的开口:「有事参奏——」

天河水边,浪涛声混着琴声,一如往常。

囚牛看着尧流天帝的额头,毫不客气的笑出声音,「你是拿额头去撞墙了吗?」

尧流顶着额头上一块红别开脸,不想说其实是副官一号的笏来撞他的额头。

因为不想让医官把自己当笑话看,尧流天帝捧着阿七拿来的药膏往额头上拍,自立自强处理被下属打出的红肿。想到刚刚的情景就很怕,百官们拿着奏本上前分成两派,一派要他娶,一派要他不要娶,把他的婚嫁大事当成两派斗争的理由。

「娶是亲人派,不想要夏家让人间血流成河,不娶是离人派,不想要天g0ng被区区人类c弄手里。」

尧流天帝头痛的要si,这种模式根本就跟人间没两样,两派斗争,不为什麽,只为争口气,本以为天上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漫长的岁月里只管炼丹修行,没想到天上仙人ai人成痴,学着人的样子哭笑喜怒,连权力斗争这种尧流一点都不想看到的恶习也跟着学起来。上朝像在上战场,战火延烧还会持续个几千几百年,谁叫这些神仙一个活得b一个还要长,要改朝换代一点都不容易。

「反正最後也是你决定。」囚牛完全没想为天帝分忧的意思,悠然自得的临水奏曲,琴声悠扬,并不是很担心,毕竟眼前的人虽然会逃班还很不正经,不过说到底都是上一任天帝训练出来的天帝,王道何行自在人心,最後能决定天g0ng走向的就只有天帝一个人,跟旁的神完全没关系。

「不行啦,等等会被投诉说罔顾神意。」尧流抓抓脑袋,地狱制度采独裁,阎王说什麽是什麽,但是天g0ng不一样,天g0ng平常是独裁,不过遇到重要的事情,譬如说夏家嫁天这种破事,就会变成民主制度,所有神明力谏君主,就怕天帝一个没处理好让他们这些神明颜面无光。

「……你什麽时候担心过投诉了?」囚牛微微哼声,继续把自己的新曲谱完,他写过天上歌曲、也写过地狱歌谣,唯独人间还未写过,身为囚牛,他还没有去过人间,只能听些常到人间的神只们给他说一些人世风光,更多的还是听天河水带着过来的人间嗓音。

「要说投诉,你被投诉的还不少吗?」囚牛说。

天帝乾笑两声,无可反驳,天g0ng之内的投诉箱装饰x大於实用x,里面塞满满的投诉信,多半都是投诉天g0ng主子又逃班,不然就是投诉天g0ng主子不好好娶妻生子,一开始尧流还会认认真真的看完投诉信,久了之後就不看了,随便扔一扔拿去当厕纸都b较好。

人生嘛,不逃班怎麽行?至於有人投诉说天g0ng主子都不结婚……他就是不想结啊怎麽样!

囚牛摇摇头,他虽然没有参进那堆神仙们的派系斗争里,但还是能耳闻到一些消息,天河水边藏不住秘密,天河承载了所有的话语言词,这也是为什麽囚牛就算只是待在河边,依旧能知道那边人间有个夏家要嫁天。

「……喂,你要去哪里?」眼角余光瞥见鬼鬼祟祟的天帝,囚牛一转龙头,去看脱下王袍换上素衫的天帝。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熟悉。

「你要去人间?」

囚牛的印象中,上一任天帝在任时,还没登基为王的尧流殿下刚被接回天上做储君,有一次瞒着天g0ng所有人偷偷溜下界去玩,後来被前任天帝找到的时候只差一点就又回到夏家人的手里,从此尧流被勒令禁止下界。

直到尧流登基成天帝,才又偷偷00的恢复了这个习惯,每隔几个月就往人间跑,让囚牛抓到了小把柄,威胁天帝要是他敢把囚牛本x并不温善这件事让第二个人知道了,他就把天帝溜下界去玩的事情告诉自家老爹。

「你要一起吗?」尧流嘿嘿一笑,转头对着囚牛招了两下手。

「你去那种地方g嘛?前几天不是才刚去过?」囚牛皱起眉头,尧流不是第一次约他了,十次有十次囚牛会拒绝邀约,坚决不去那个只听得见杂沓纷扰的地方,「断手的家伙起码要四十九天才会渡进人世间,还要再十月才会有r0u身在人间。」天帝现在下界去看,连半点魂魄都看不到。

「我知道。」尧流天帝耸肩,「我要去看看夏家。」有一就有二,魂锁锁着的孩子应该不只这几个,夏家杀人从未小家子气过,每一次都血流成河,上一次十年天地会议才听见阎王抱怨h泉来了很多残魂败破的孩子,全都来自罪不可赦的夏家,怎麽这次轮到天界却独独这一个。

囚牛皱起眉头,严重怀疑天帝傻了,独独一个还不够?天帝是多想要夏家人送一堆没有生产力又麻烦的魂魄来?

「你傻了?」

「我才没傻。」天帝说:「最怕不是一群残魂上天,而是夏家人在人间直接让人魂飞魄散。」

「那也与你无关。」囚牛轻轻哼声,爪尖g起弦,发出轻脆声响,「你是天帝。」天帝就是天上帝王,囚牛还不知道天上帝王什麽时候能管到人间了,人间又不是没有人皇。

「要下去就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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