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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道:“是铃兰花瓣。”
跟凌烨宸互看一眼,只见他眼中没有丝毫讶异,竟似认得这黑衫青年一般,吴欣也同样对这青年表现出几分关切亲近。
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旧识么?”
凌烨宸叹了口气:“是啊。是旧识。”
“他爱铃兰,所以你也爱。若你知道,他并非爱铃兰,而是中意喜爱铃兰的人。你死了,也不瞑目。我活着,也不快活。你爱铃兰,我爱你,我也爱铃兰。你去了,我还剩下什么。”
黑衣青年说的悲伤低沉。众人心中亦都下沉了几分。
凌懿轩看着那青年手中不断翻落的花瓣,心想:前几日和玉凝成亲时候,用铃兰铺成花路。此刻这人口中又提到恨生爱铃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凌懿轩那时正值宫宴被凌烨宸逐出宫去,自然不知道凌烨宸为了取悦玉凝,跟她共同种下铃兰,后来恨生瞧见凌烨宸摆弄铃兰种子,觉得凌烨宸浇花的样子清秀又俊逸,喜欢极了,也喜欢了上了那盆铃兰。
黑衣男子俯身伸出大掌朝恨生脸颊探去。
玉凝见状大惊,生怕这男子伤害恨生。立刻从凌烨宸怀里脱出,跑去挡在恨生前面,望着黑衣男子的脸,说道:“她已死了,不要再伤害她。”
男子冷恻恻看着玉凝:“让开。”没半点怜惜,猛然出掌,朝玉凝胸口拍去。
凌烨宸惊出一身冷汗,闪身,钳住玉凝腰肢,将她带开数尺,说道:“雨寒,这丫头是恨生舍命救下,你杀了她,岂不是让恨生,死的没有价值。”
黑衣男子正是夜雨寒,暗阁前任阁主夜不悔的义子。
无人知晓他出身,也无人知道他姓甚名谁。
夜不悔十几年前在一个雨夜,于荒郊捡到这孩子,因得他一双眼睛冷冷冰冰,取了个名字叫雨寒。
他来暗阁的那夜,似乎饿坏了,那时恨生正在用饭,见他快饿死了,于是把吃不完的剩饭递给了他。那是夜雨寒最暖的一餐。
从那以后,他不知是饿、还是怪癖,最喜欢吃恨生吃剩下的吃食。恨生剩下了一口粥,他就着她噙过的地方给吞掉。她吃剩下半口肉馒头,他拿着一口就给塞嘴里。
恨生最厌他。处处提防他。将剩下一口的东西偷偷扔掉,也不留给他。
那次,恨生八、九岁的时候,花了很大力气烤了一个玉米,才吃了一口,突然腹痛,把玉米搁在桌上,去了茅房。待到回来时候,那烤玉米就只剩下一个玉米棒棒,紧紧握在雨寒手中。
恨生气的大哭,从那以后,开始恼起夜雨寒。说道:你怎么不去偷吃你义父剩下的鸡鸭鱼肉鹅蛋奶,偏偏眼巴巴瞅着我碗里那一口两口饭菜?
雨寒说:我只觉你碗中食物要比我的香。
他当时也八、九岁,说话天真烂漫。其实两人碗中都是一样的东西,他是瞧着恨生小口小口慢慢嚼,香极了,他自己呢,狼吞虎咽,饭菜一点味道都没。总想着为什么她能吃的那么香,趁她不在,偷她剩下的东西,吞下腹后,果真比他的香。
就此养成了习惯,到了二十岁,还改不掉。有次他说:恨生,你吃一口我的饭菜,将我的也染的香喷喷吧。
他此刻才知,原来是喜爱那人,便觉得那人什么都是香的。
后来,有恨生的地方,雨寒不得入内,否则,乱棍打昏。
于是,雨寒不知昏了几次。时不时就在暗阁一个角落,发现他鼻青目肿的挺在地上。而恨生手持木棒站在他身侧。
恨生进宫后,夜雨寒这孩子也从暗阁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一天,夜不悔在暗阁饮酒,义子被雨淋了个透,跃进屋来。
喊道:义父,今日雨寒做了错事。
雨寒已经二十年纪,生的高大俊挺,漂亮极了。只话说得一如孩提时候慌张无措。身为杀手并未抹杀他那份真。
夜不悔大笑:孩子,自打你杀第一个人起,你这一生就没做过对的事。
雨寒伸出大掌,手中攥着一个人皮面具。正是凌烨宸的模样。说道:今天皇帝在映雪房里寻欢,恨生未央宫独自落泪,儿子窗外看的不忍,扮成皇帝去陪她饮酒,酒后失德,将她身子占了,她干干净净,是我的女人。
义子不加修饰的话,使得夜不悔掉了手中酒杯,惊诧:皇帝知道了,定赐死恨生。
我找皇帝说清楚去。雨寒说罢,跃出屋去。奔向皇宫。
夜不悔酒醉不已,只当雨寒说的一时义气之言,连连道:傻小子,怎么说清楚。你去了,不是你杀了皇帝,就是皇帝杀了你。
又过数日,雨寒竟然安然回到暗阁。说道:义父,这几天我接连做了错事。
夜不悔惊得浑身变色,问道:所以呢。
雨寒说:想一错再错,错上加错。
夜不悔靠在墙上才能稳住庞大身躯,骂道:什么错不错,恨生知道那人是你么?
雨寒垂眸,摇摇头,突然道:义父,我要离开暗阁了。
去哪里?夜不悔惊问。
夜雨寒找出山河图铺在桌上,指着说道:这里是西岩,这里是碧月,这里是云天。义父,你知道三国之外这片白茫茫的大地是哪里么?
夜不悔丢掉手中酒瓶。瞪大眼睛看去:重山叠嶂,荒蛮野地?
雨寒道:不是。重山叠嶂是外围,你焉能知道山峦中,是何处?
夜不悔惊觉,捡到雨寒那夜,正是在西岩、云天、碧月三国之外的荒蛮之地。且这孩子通体冰凉,跟西岩人体质大不相同。似是异域之人。
莫非,那白茫茫没有勾画在山河图上的地界,还有什么国家么?
夜雨寒用食指,在山河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这个圆圈,比西岩、碧月、云天三国地界加起来总和还要辽阔。
说道:半年之后,儿子再要回来,这片白茫茫的地界,就有了名字了。到那时,我用自己的样子,去占恨生。
他不笑,也不骄,更没有一丝轻浮,似在说最普通、最真挚的事。
说着,摸摸腰间佩剑,咧咧嘴角,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