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女子自家酿的女儿红,自我出生那日就封好,埋在村头的桃花树下,待我出嫁之时才陪我一同嫁到夫家。”云梦泽微微垂下头,拿出先前哄天魔用这坛酒做交杯酒的说辞,“大王您喜欢这酒的味道,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好酒!好酒!”
敖焱点了点头,咕嘟咕嘟又灌了自己几杯,不消多时,半坛美酒都进了他的肚子,他方才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奇怪”。
“奇怪……这酒的香气好熟,我好像在哪儿喝过?”他迷迷糊糊地凑过来,抬手去扒拉云梦泽的脸,“再这么一看,你的脸真的很眼熟啊……我应该确实在哪儿见过你……在哪儿来着?”
话音未落,白飞鸿几人就听见了一声闷响,从那沉沉的动静来看,应当是天魔终于酒劲上头,一头栽倒在地。没过多久,传音石那端便传来了一阵震天的鼾声。
白飞鸿:“……”
常晏晏:“……”
花非花:“……”
荆通:“……”
江天月:“……”
是啊,在哪儿来着?
你明明已经用自己的灵魂记住了这酒的味道,这人的脸,为什么就不再往下想一想呢?
戴鸣忍无可忍,开口道:“不是,这龙长了这么大一个脑袋,到底有什么用啊?”
好问题。
白飞鸿面无表情的想。
我也想知道。
白飞鸿几人闯进去的时候, 正好看到云梦泽用捆龙索把天魔捆成一团,绑得那叫一个结结实实,完全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饶是这一切本就是他们的计划, 白飞鸿还是为这份计划能够如此顺利的推行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不知道为什么, 她好像知道“云家人脑子都有点问题”这个传言的根源究竟在哪儿了。
但比起那些, 眼前更重要的显然是云梦泽。
“阿泽。”她伸手去扶他, “你还好吗?”
少年静静的望着她,黑幽幽的眼瞳如同两方深潭, 好一会儿, 他才将目光移开, 落在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上。
“放心,师姐,我没事。”云梦泽低声道,“那孽龙喝了酒便倒了,没来得及做什么。”
他的声音也是平静的, 却莫名让白飞鸿感到在意, 像是床褥间的小针,虽然还没有扎到肉里, 却也让人直觉生出一阵隐隐的刺痛来。
白飞鸿看着他。少年的容色本就盛极, 乌发朱唇, 雪肤花貌,着了女装反而越发显得他眉目昳丽,炽艳已极。眼角眉梢淡扫的胭脂, 更是柔化了他原本过于冷冽的气质,显出几分妩媚情态来。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 他望着她时,那眸子近乎含情。
但那也只是她的错觉。
因为云梦泽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露出了冷淡的神色来。
“你们来得也太慢了。”他的语气中带出几分责难,“其他人呢?”
常晏晏笑笑,在白飞鸿之前开了口:“大师伯下令,要花非花与江天月去孽龙的巢穴中搜寻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飞鸿姐姐放心不下你,才特意先来这里寻你,你怎么这样同她说话?小心她听了要伤心。”
云梦泽闻言,只是冷冷地盯了常晏晏一会儿,在她脸上的笑微微敛去时,他方才轻笑一声。
“是吗?”他只淡淡说了这样一句,便又将目光转向了白飞鸿,“荆峰主呢?”
“荆真人在外面守着。”白飞鸿轻声道,“他说这到底是我们的入世修炼,还是要我们自己处理为好——不管出了什么事,总归有他在后面担着。”
这一句话几乎是不同他们抢功劳,又自愿为他们托底的意思。
云梦泽扬了扬描得细长的眉毛:“看不出他倒是很尽忠职守。”
“谁说不是呢?”
花非花略带戏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那老东西一副古板得像是刚出土三年的样子,居然是个会栽培提携晚辈的人。要我说,他要是不整天摆着一副别人都欠他二五八万的臭脸,没准学堂里评选‘最想成为他弟子的师长’时,他就不会年年都垫底了。”
常晏晏没忍住,小声回了一句:“我觉得很难吧,只要他的讲经课还是……那个样子。”
白飞鸿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的确,要说讲课无聊,荆通敢说自己是第二,昆仑墟没人敢说第一。前世今生,只有荆通的讲经课,她每次听了都会油然而生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睡意。
虽然这种时候,荆通的确非常可靠。
像是女装骗婚劝酒灌醉天魔这种胡来的计划,就算再怎么天时地利人和,没有荆通这位瑶崖峰主做后盾,他们也不敢如此行事。
想到这一点,昆仑墟的几人一时都陷入沉默。
也许……这位师长其实人还挺不错的?
而花非花的身后,江天月也从暗河的另一端缓缓行来。
“没有其他幸存者。”他冲他们摇了摇头,望了天魔一眼,眼神冰冷,“张真人还在村里镇守,我们把这魔龙带回去,再商议如何处置。”
这沉重的话题让众人的心情又晦暗了几分。直到地上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他们才急忙握住自己的法器,匆匆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