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汪浩斯手放在门把上,侧头问了她。
她急忙摇头,跟着他踏进指导室,原以为只是刚好同名同姓,当那个熟悉到不行的身影掠入眼中後,她惊讶地看着穿着休闲服,手里正捧着古诗三百首的书籍,眉眼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全然一副好好老师的样子,那模样跟记忆中的他完全搭不上边。她摀嘴,忍不住的捧腹窃笑。
天啊,不是吧。那fangdang不羁的任然宇竟然当了老师,而且还是跟他形象搭不上的国文老师?
她感到难以置信,抖颤地肩膀压抑住即将迸出来的笑意。
「老师,我可以问你这个文言文的意思吗?」汪浩斯的询问,把她拉回了思绪,她定眼瞧着任然宇细心地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认真的神se,她忽地笑不出来了,甚至感觉与他们之间隔了一道鸿g0u,明明很近,却变得好远好远。
何时任然宇也变成她碰触不着的距离,明明以前转个头他就在那。
「同学,老师脸上是有什麽东西吗?不然你怎麽一直看着老师呢?」任然宇笑着问廖惠贞,打从她跟汪浩斯一起进来後,他就注意到她了。
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ga0得慌乱,连忙东张西望,想要找个东西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瞧见桌上的讲义,忽然灵机一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转身开门走出指导室,并且走到放置各种讲义的书柜,从上面随意ch0u出一本测验卷,去影印机那里印了几页,用笔在上面乱答,拿出萤光笔,翻了翻试卷,随便在上头画了几笔,连个字都没瞧,就连忙小跑步跑回任然宇那里。
在汪浩斯还在询问任然宇题目时,藉机cha口:「老师,我可以问你这道题目怎麽解吗?」
任然宇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讲义,而後跟汪浩斯面面相觑,接着两人噗嗤笑出声,王如珊被他们突然的笑声感到错愕,一脸茫然地来回看他们。
「同学,你有看清楚你拿着是什麽科目吗?」任然宇笑着指了她手上的讲义。
她还不清楚当下状况,汪浩斯就先帮她解答了,「学妹,任老师教的是国文,而你拿的是自然喔。」
王如珊此时才恍然大悟,连忙看向手上的讲义,上面洋洋洒洒打着:「自然一下测验试卷」,她刚才什麽都没看,随便拿了就印了,天啊,这下尴尬了。她抚额,在这时彻底察觉到自己有多愚蠢。
如果这时候有个洞,她真想往里面钻。
任然宇似是发觉到她的窘迫,拿过她手里的讲义并说:「不过刚好这题我会,我教你。」
他用这样的方式,帮她化解尴尬,解决了她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做的窘境。
她微窘的把头凑过去,脸蛋还是燥热的,专心听他解说。耳边传进他充满磁x的声音,熟稔的感觉,令她思绪慢慢飘忽,回到那一年与他一起钻研课题的时候。
高三是水深火热的一年,几乎每个月都有繁重的小考和模拟考。那时的王如珊在浑浑噩噩两年後,在大考前突然想通,觉得自己要好好地用功,考上一所好的学校。於是拉着已经彻头彻尾改过自新,但也跟她一样临时抱佛脚在恶补科目的任然宇,每天放学都留在教室晚自习。
王如珊翻阅国文试卷,虽说文言文考题b重不多,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差一分就可能考不上理想学校,所以一分都不能放过。她咬着笔,拢起眉头,思考考题上的答案。
任然宇瞥见她蹙眉,忍不住也跟着皱眉,微微把身子倾前,瞄一眼她在苦思的题目。发现那道题简单易懂,他忍不住窃笑,坐正身子後,在位子上看着她苦恼的样子,见她眉间皱纹都不知道挤出几条後,不忍看她俏丽的脸蛋最後皱成一团,决定出手相救,他清清喉咙,拿起笔在她试卷上画上一笔,「因为这个有破音字,所以答案是c。」
还在苦恼的王如珊愣了一下,而後两眼发光一脸崇拜看向任然宇,「哇,你好厉害。我今天才知道这个字有破音字。」说完低头书写。
任然宇被她崇拜的眼神ga0得有些不自在,避开她的目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还好吧。」是你太笨。後面在心里补了这句话。
「你说什麽?」低头备注答案的王如珊,没有听清他刚才的回应,抬眼再问他一次。
「没事。」
这一抬眼,直直撞进他的眼底,瞳孔放大紧紧盯着她的倩影,随後迅速掩去佯装不在乎的样子,只手撑在嘴巴前,眼角余光还是悄悄地看着她。
写完复习题,她如释重负高举双手欢呼,接着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地对任然宇说:「我真的觉得你可以试试读中文系耶。刚刚那麽多问题你都能马上解答,表示你国文造诣很好,不往这方面发展,真的有点可惜。」自顾自说完,伸手拉拉他的袖口,「喂喂,你要不要真的去读中文系呀?」
想到这,王如珊看着耐心讲解的任然宇,没想到他还真的往这方面发展了。虽然变成老师这件事情还是让她感到意外。
「大概就是这样,这样清楚了吗?」任然宇讲解完,抬头看到她一脸失神的样子,皱眉出声唤了她:「廖惠贞同学。」
王如珊缓过神,傻愣地问:「什麽?」
「我说,我讲这样你能理解吗?」
王如珊发觉自己刚刚在恍神,压根没把他的讲解听进去,但怕他生气,心虚点头,「可以……理解……」本想要一副有自信地样子,但瞥见他窥探的眼神,越说越心虚,声音最後也变成气音消失在空气中。
任然宇直盯盯瞅着她,那一副心虚的样子,让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阖上她的讲义,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廖惠贞同学,上课要专心,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蹉跎了。」
王如珊因为他这句话而愣住。以前的自己确实不清楚时间消逝的速度是怎样都跟不上的。大考失灵,连最喜欢学校的上榜边缘都没沾上。她也是从那时候才明白,蹉跎光y,不思进取,只是让自己停滞不前的元凶。
然而这年纪的廖惠贞一定不会这麽想的,她猜想着廖惠贞的反应,佯装不满他的话语,双手攥紧在身旁,口气夹带着怨气,「哼,我才高一,读书这种事高三在做就好。老师可以不要每次都提醒这种事吗?」
这句话也是她高一时对老师说的话。想想那时的她还真是不成熟。此时的王如珊一副看起来快发火的样子,汪浩斯急忙出言安抚。
「学妹,冷静。」
她侧脸看了汪浩斯一眼,那坚定的眼神,使她瞬间怒气全消,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嘟嘴,「学长,难道高一就要无止尽的看书了吗?就不能再多玩一下吗?」
「高一要玩还是要看书都是你的选择,老师只是好意提醒,因为时间确实不多,现在不准备,难免担心会考不上心仪的学校。」汪浩斯冷静地坦述自己的想法。
汪浩斯的话她都知道,但她打si不要浪费宝贵的青春,一直当个好学生认命读书。如果她是廖惠贞,这时候的她绝对是这样想着。
她倔强的双手摆x,撇过头一副无所谓地说:「随便啦。反正我不管怎样,家里都不会在乎的。」
家里最在乎的一直都是双胞胎兄妹,她的存在早已在家中变得无关紧要。想到昨晚和早上廖家父母的态度,王如珊内心感到一丝疼痛,那gu不被重视的感觉又攀藤而上,把她的心紧紧抓着。
不想让自己现在的心情被人发现,她藉故选择离开任然宇和汪浩斯面前。
「学长,你继续和老师讨论课题,我有事先走了。」不等他们答覆,她匆匆地跑离教师指导室。
跑到离图书馆门口远一点的地方後,见他们没有追来,松了一口气,看见一旁花圃,拍拍上头的灰尘,坐在缘石上。她抬头看着无垠的蓝空,忽地想起,在出社会之前,她总是一直想着,这世界上难道只有好学生与坏学生的分别吗?难道好学生就不会变坏,坏学生就只会一gu脑的坏到底吗?不然为何大人们总是只看重成绩而已呢?不论是学校老师还是家中亲戚都是这样的,知道她只会打架,总暗地里嘲讽他们一家。
连那些表字辈或是堂字辈的兄弟姊妹也是这样,看见她犹如看见瘟神,一脸嫌弃之外还会加上丰富的表情评头论足。
只有王家父母跟她站在同一线,替她辩解缓颊,还会为了她跟亲戚吵架。反观廖家父母,似乎早就已经放弃廖惠贞了。
她忍不住替廖惠贞感到一丝哀伤。连父母都不重视她,她是有多绝望,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向仙nv许愿呢?
廖惠贞你的心愿到底是什麽?总要给一些线索,她才能找到答案吧?
「咦?小惠?」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王如珊闻声扭头,看见穿着黑se皮衣的nv人,咬着菸朝她走了过来。
这nv人是那时候解救她的那个人,记忆里对她的事情也随之扑涌而来,小亚姐,廖惠贞是这样称呼她的。
「小亚姐。」她顺着廖惠贞的记忆呼唤她,小亚姐从菸盒里拿出了一支菸递给她,「要吗?」
王如珊看了菸一眼,脑袋也浮现出廖惠贞叼菸的样子。她伸手接过,小亚姐点燃打火机,她凑头点着菸,一切宛如都像是习以为常般的自然。
浅浅地x1了一口,烟雾在嘴里闷了许久才缓缓吐出。吞云吐雾间,眼底尽是y郁神伤。
「心情又不舒坦了吗?」小亚姐打探问道。
她默然无声。
「走吧。」小亚姐拉起她,王如珊疑惑地问:「走?」
「带你去散散心。」小亚姐把她牵到她停放机车的地方,她拿起放在机车上的安全帽,一顶帮她戴上,接着跨上机车,指着前面的位子,「给你骑。」
脑袋马上又出现廖惠贞飙车的记忆,她连忙拒绝,就算她知道廖惠贞是个nv飙仔,她也不想贸然做这件危险的事。
「不,你骑吧。我想在後面吹吹风。」小亚姐没有b迫她,自己把身子挪近到龙头前,回头看她,等她跨上机车。
她才一坐上机车,小亚姐马上加足马力,一路狂飙,吓得她紧紧环抱住小亚姐,吵杂的引擎声不绝於耳。路上的景se像上了个模糊滤镜,在眼前呼啸而过。小亚姐狂野地驾驭机车,不论多小的缝隙,她都能惊险的骑过。看见她骑车,王如珊是胆战心惊,手紧紧抱着,深怕一不小心就不小心飞喷出去。
不知经过多久时间,小亚姐在一处半山腰上停了下来。小亚姐脱下安全帽,大力地摇摇头整整头发,伸手在镜子前把浏海给整理好,在镜中对她说:「小惠,可以下车了。」
王如珊下了车,脱下安全帽,看着面前纷至沓来的人们,以及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天空,原本郁闷的情绪似乎因为这片蓝空而舒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