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见身后无端冒出个高挑娘们,浑身沾满雨露,乱发间夹杂着枯叶,立即悟出此人翻山越岭而来。不过他也辨不清这究竟是敌是友,此人身着镇魂輓歌的花饰,仪式上的彩装,似乎是世界之子的人。可丧妇中没有如此年轻的女子,一时间也是云里雾里。
「你打哪里来?什么分队的?」汉子顾不上穿鞋,起身上前推搡,打算喊外面俩人进来。
dixie见势不妙,决定先发制人,立即挥舞拳头直捣他张大的嘴。光头全无防备,门牙顺着劲风被崩掉,整个人被她揪着领子掀飞按倒在办公桌上。不过汉子不可等间视之,他迅即做出反应,一边将手探向胸口拔枪,一边抱着她肩头试图翻过身来。女主播狠命剪住他舌头,无穷妖气瀰漫并盘旋头顶,双目瞬间变得漆黑,无数骨牙刺破白皙肌肤冒将出来。
光头见自己将被灭口,也是急了,立即改变策略,放弃武力对抗,转而将手探向这个鬼一样的女人,抵在她浑圆饱满的胸脯上。dixie全无防备,自己敏感点被抓了个正着,那股气势立即消散大半。汉子见自己成事,一个大背包将之甩在泥泞中,衝着雨幕外哇哇怪叫。
「失策了,我已不是曾经的自己。」整整两天光阴,dixie没有一刻合过眼,不仅如此,期间她多次挨了药店老闆凌厉阴招,心脏被刀刺,脑袋被拍砖,气力大打折扣。正因化身老妖的她体验不到痛楚,总觉得不碍事,而与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对抗,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你这莫名其妙的娘们摸进来,二话不说就揍人,究竟想干嘛?」汉子的喊叫被一声炸雷吞没,棚外俩人依旧站在原地。女主播虚惊一场,盘起双腿将他绊翻在地,一个鷂子翻身骑将上来。光头忙挺起腰腹预图将之拱翻,此女却如泥鰍般湿滑,一下子窜到背后,迅速裸绞住对方脖颈,汉子突兀的双目瞪得极大,眼球开始充血,眼见自己顶不住了。
佣兵与流氓最大的不同,是随时随地会为自己找寻生机,不肯白白束手,事到如今便要设法喊来同伙解围。此女绝非泛泛之辈,这股气力太离谱,不看脸的话根本察觉不出是个女流。而且,那不是靠体能训练所造就的。光头暗揣,若猜测没错,她是只老妖无疑。
一台加热风扇被其蹬飞出去,只要不是泥塑木雕都知蓬帐出了事。dixie不再纠缠,急速松手,拿膝盖狠狠压向光头颅骨,他呜咽一声昏死过去。将之打包送走后,她抓起地上的板球拍子,在雨帘被掀开的一刻,狠狠拍将上去,入得门来的壮汉,如同炮弹般一下滚出八丈远,半个身子陷在对面土坡的烂泥里。尾随而来的另一人见事态危急,便抬手举枪。
一道紫色身影如脱弦之鏃扑腾出来,壮汉下意识扬手格挡,哪知女妖所图不是夺枪,而是就地一滚,翻到他的胯下,双腿发力将之高高顶起。壮汉失了重心把持不住平衡,便拔出爪刀乱扎,钢刃刺进老妖肩头的同时,自己也被她扛着撞倒在粗硕树干上。女播报见黄酱喷涌糊了半扇身子,不由气得连连咆哮,两腮顿生数道阴齿,直往他咽喉部噬来。
再说另一个歪倒泥泞的人又在干嘛?他挣扎着起身,刚预备开火,却忽然记起什么,忙撤去原有弹夹,单手换了个奇形怪状的圆筒。此人一面开火进逼,一面呼喝同伙放弃纠缠,从枪膛打出的也不再是556步枪弹,而是压缩的无壳阴削。
这种圆滚滚看似玩具的子弹,若击中常人,顶多被衝击力推出几丈之外,落得一身水银斑渍很噁心,自己毫发无损;而对象换做是老妖,则情况大为不同,添加进黑铁屑的高浓度水银宛如盐酸,一烧便是一个大洞。俩人已查觉偷袭者速度之快,力度之猛,不可能是人类。
不论将如何来定义dixie,或归类在哪种妖邪里,阴削被证实下来是有效的。就在她昂起脑袋时,背部噗哧哧连中三弹,坚韧的紫色皮装下现出个圆腔疮口,细洁肌肤化为了流质,混合着黄酱喷溅而出,骨勾妇哪怕再厉害也是气血不接,半侧身子感觉虚脱下来,只得丢开伤者,一头扎进密林中暂避。
「没想到,那么快他们已全面换装了。」也就是二十天之前,眾人奔赴孔地亚石峡的寧息之刻上午,她以及她的团队,在黑枫镇旅社前组装过这种枪弹。当时只是试验版,拿各种研磨粉填充弹头,而今只隔了一个月不到,已成流水线下的军工產品。那么一来,堕魂斩、狼咬、孰爪寻踪以及各种气硫弹一件都不会少,甚至还包括大杀器—尖椒玻璃泡。
失魂落魄的两名佣兵相持着爬起,不敢深入树丛继续追击,一人闯进雨棚找通讯设备,另一人则在帘子前戒备。时隔不久,棚里的人出来,对他摇摇头,说适才里面的鏖战除了同伙被打晕,连带着捣毁了全部,若要向上报告状况,不得不去下风坡道前另一处隘口。
「这是主峰偷跑下来的人么?她是怎么绕行来这么远的?我感觉不像是被困住的娘们,鼩鼱们送来的偷拍图册里也没有她,这是张新面孔。」一名壮汉朝远处眺望片刻,只见鲜有维护的公路旁,怪树几乎压到路面,那名偷袭者就潜身其中,必不会甘心。他恨恨地踢翻烤火的柏油桶,叫骂道:「原以为安全的后方,现在却成了战场,咱俩多半会因此送命。」
「正面是抗不过她的,以身手来看,此女比獍行厉害得多,并且十分专注,显然有其目的性。」另一个相较年长不少,神态也沉稳许多。他思虑片刻,捣了同伙一拳,道:「你是否记得前天分配支队时他们提起的一个新名词,黑暗繆斯库洛基吗?若没有猜错,多半指的就是她。这下麻烦了,她并不在序列里,上锋也没明确表过态,遭遇后该如何处置。」
「那该怎么办?既要遵守交战手则不得主动开枪,又要确保自己不被斩杀,倘若人再分开,只会被她逐一除去。」略年轻的那个显然崩溃了,他手指下意识扣在扳机上,盲目地瞎瞄树丛,焦虑道:「我老婆下个月初进入预產期,我可不想小孩自出生就没有老爸。」
俩人正商量着对策,一个惊雷当空劈下,密林的乱叶随之风起云涌,躲藏起来的女魔似乎无处不在,会从任何一片缝隙中窜出夺走俩人性命。紧跟着,折断的树丫纷飞出来,箇中夹杂着尖锐的断竹,一下捅破雨棚,距离俩人腰腹仅几尺之遥。
「很显然她失去耐心了,你走吧,上全地形车赶去下一个隘口。两个人她盯不过来,继续逗留在此,你我只是个早死晚死的过程,我来设法拖住繆斯。」年长者抓起两个山寨版雷鸟,向着对面密林胡乱拋掷,猛推了同伙一把,叫道:「还不速走?你等她身老病死么?」
年轻人顾不上客套,三步并作两步狂奔,跳上土黄色机车发动引擎,溅起片片水花,没命地奔逃。然而后视镜倒映的景象令他毛骨悚然,逗留在门帘前的傢伙已是应声倒下,脑袋似乎被人摘了,这才多久?不到三十秒,辗转各大战场的歷战老兵就这般悄无声息被做掉了!
「这是突发状况,是任何人起先都料想不到的,怨不得我!活下来一个总比全军覆没要好。」佣兵暗自叫骂,同时猛踩油门,机车破开雨幕疾驰,正在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后视镜映出的一幕却更叫人震惶。那隻女魔抓起甩在泥泞里的步枪,朝着他开火,水银弹顿时糊满前窗挡风玻璃,刮雨器也不顶用。伴随年轻人一声惨叫,车头撞歪在路基旁老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