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宋绮年坐在床头，膝盖上摊着一个硬皮笔记本。
&esp;&esp;她捏着一支铅笔，漫不经心地写写停停，又将写好的文字一排排划掉。
&esp;&esp;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宋绮年下午补了一觉，导致此刻有些难以入眠。于是她翻出纸和笔，开始构思一篇演讲稿。
&esp;&esp;虽然不知道经过孙开阳的案子，务本女中是否还乐意请自已去演讲。可在这种混乱、焦虑的情形下，宋绮年觉得自已应该找一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esp;&esp;文思枯竭，宋绮年无意识地把牛骨牌从脖子上解了下来，拿在手里翻来翻去，视线投向不知名的虚空。
&esp;&esp;突然，墙壁上晃动的光斑拉回了宋绮年的思绪。
&esp;&esp;光斑正来自她手中的牛骨牌。
&esp;&esp;灯光透过牛骨上那些小凹坑，在墙上映出一片明暗不一的光斑，组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
&esp;&esp;正要下床看个仔细，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esp;&esp;这样寂静的深夜，她又正借住在别人家中，能打电话来找她的，只有一个人。
&esp;&esp;叮咚一声，心湖荡起层层涟漪。
&esp;&esp;宋绮年抿了抿唇，接起电话。
&esp;&esp;“喂？”
&esp;&esp;这轻轻的、再普通不过的问话通过电话线传入傅承勖的耳中，如在干涸焦灼的心田里注入了一道沁人心脾的清泉。
&esp;&esp;傅承勖的唇角霎时绽出一抹温存的浅笑，眼中的碎光好一阵荡漾。
&esp;&esp;“哪一位？”宋绮年追问，“……傅承勖，是你吗？”
&esp;&esp;傅承勖这才定了定神，道：“小武找到了。”
&esp;&esp;“谢天谢地！”宋绮年低声欢呼，“他还好吗？”
&esp;&esp;“受了伤，但不算严重。董小姐正在照顾他。”
&esp;&esp;“那我总算可以放下一桩心事了。”
&esp;&esp;傅承勖无声地微笑，宋绮年也一时没出声，电话里冷了场。
&esp;&esp;可两人都没觉得尴尬，只平静地沉默着。
&esp;&esp;郊野的虫鸣格外响亮，宛如一支永不停歇的月光鸣奏曲，话筒里那轻微的滋滋电流声也渐渐听出了节奏。
&esp;&esp;半晌，还是宋绮年先开了口：“我……我听了你的新闻发布会了。谢谢你为我发声。”
&esp;&esp;“应该的。”傅承勖道。
&esp;&esp;这个男人，口才一向了得，随便给他一个话题，他都能侃侃而谈好一阵。可此刻，他却只说了一句客气话。
&esp;&esp;“你怕是要得罪司令部了。”宋绮年有些担忧。
&esp;&esp;“我针对的是孙家。司令部又不姓孙。而且，就算会得罪司令部，我还是会这么做。”傅承勖低语，“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esp;&esp;宋绮年握着话筒，却如握着一颗滚烫的、怦怦搏动的心。
&esp;&esp;斟酌了好一会儿，宋绮年才道：“我还和孟先生聊了一阵。”
&esp;&esp;“他要说我过去的糗事，你别信。”傅承勖道。
&esp;&esp;宋绮年笑：“我们主要聊了一下新光会，他和我说了一下你堂妹的事。”
&esp;&esp;她的语气转向严肃：“傅承勖，你同我说句实话。你认为江映月是你堂妹的手下吗？”
&esp;&esp;傅承勖抿了抿唇，道：“是的。”
&esp;&esp;宋绮年深呼吸：“这也是你任由孙开阳纠缠她的原因。”
&esp;&esp;“并不是我推卸责任，”傅承勖道，“如果江映月是我所认为的那样，她同孙开阳的纠葛，就是她的任务的一部分。”
&esp;&esp;“可她死了……”
&esp;&esp;“我们推测，江映月刺杀了孙开胜后，但不知因什么原因没有撤离。孙开阳知道了她的身份，要挟她。她欲杀孙开阳灭口，被孙开阳反杀。这也是孙开阳对她的死遮遮掩掩的原因。”
&esp;&esp;确实，纵还有一些谜团，但大部分的不合理之处，都变得合理了。
&esp;&esp;“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提起这个，宋绮年就来气。
&esp;&esp;“因为我没有充足的证据。”傅承勖道，“即便在现在，我也只是在推测。也有可能是我错了，间接导致了江映月遇害。”
&esp;&esp;“那要怎么证实？”
&esp;&esp;“快了。”傅承勖道，“绮年，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一定会的。对你的每一个承诺，我都会守住！”
&esp;&esp;宋绮年紧闭了一下眼，猛然加速的心跳让她的气息有些不稳。
&esp;&esp;“绮年？”
&esp;&esp;宋绮年气息稍平：“你这两天都没怎么歇，应该很累了吧？”
&esp;&esp;“还好。”傅承勖以手撑着头，眼皮确实有些沉。疲倦让他放松了自制力，深藏内心的话脱口而出，“再和我多说一会儿话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esp;&esp;这话一出口，一股压抑已久的情绪宣泄而出，也让傅承勖倏然一惊，又清醒了过来。
&esp;&esp;太暧昧了，甚至有些狎昵。弄不好就把这段对话从谈心变成了轻浮的戏弄。
&esp;&esp;果真，电话那头传来宋绮年支支吾吾的声音：“说……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