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正房,装潢古典,像胡同子里那些四合院的老牌家居照搬过来。
爷爷奶奶分开多年,老了也不是那么排斥彼此,平时有事也会聚聚,召集这一家子。
会客厅里,爷爷闭目养神,奶奶在请教闺女李芈,怎么在视频插入背景音乐。
李崇进门后就不见嚣张气焰了,努力扮演一个没呼吸的透明人。
李暮近还是自在的,宋雅至看到他脸上伤,拿着手绢抹抹眼角,但没有流泪,锁着眉头,一开口就是哭腔:“让你好好的,怎么老不听话呢?”说着不痛不痒给了他两下。样子做完,把他拉到一边,哭腔没了,眉眼的哀伤也散得快:“我给你那游艇是让你给我找事儿的?你知道这事你爸怎么说我来着?你嫌你妈活得太长了?”
李暮近单手抄兜,不吊儿郎当,也不正经八百,反正就是没听进去。
李芈走过来,拉住宋雅至的手,“嫂子,阿暮这一脸口子,肯定又挨毒打了,你还说他,我看你和李崇都不如我疼他。”
她很富贵,从头到脚,跟宋雅至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所以这对姑嫂关系格外好。
宋雅至对谁都能演,对李芈总有一种惺惺相惜,于是眼神难得真诚。
李暮近没礼貌,眼睛望着墙上一幅新画。历史上不算新,在这间房子里算是。这幅画原本挂在海外某个博物馆,现在应该也在,不过是假的了。
宋雅至和李芈聊起来,根本不顾李暮近,他就把爷爷新入的几幅画随便看看,等着不知道哪个酒楼请的主厨做好席面。
“啪——”
响亮的一声,是爷爷打在李崇脸上。
一家人司空见惯,谁也不在意,也都没停下手边正做的事。
爷爷声音洪亮:“考察期你看看你整出这些破事!要是进省委政法委事黄了,你就给老子跳江去吧!”
李崇挨骂、挨打一声不吭,十分麻木。
奶奶也不管,只是说:“饭还没做好吗?要饿死了。”
爷爷想起一件事:“束青骅是不是要提。”
束睿父亲,他目前是省委政法委其中一个部门主任,正科级干部,也过了考察期,能不能调岗重要部门、升副处,都在没个准信儿。
他们省是这样,副省长升省长,省长提副省长,作为公安厅厅长的李崇是副省长最佳人选之一,届时副省长兼公安厅厅长,高配副部级,这就是李崇努力方向。
束青骅跟李崇分别归属于党工作部门、政府工作部门,前者主要是监督指导下达命令,后者是执行。只不过束青骅在那边是个部门主任,而李崇在这边是厅长。
他们工作内容无关联,是私交,是多年前已经仕途一片灿烂的李崇极力推荐、促成,束青骅得以在省委政法委工作。
就是说得力干将指的是私底下。
束青骅为李崇搞一些情报,束青骅也因此得到举荐。
也算互惠互利的关系。
李崇说:“十拿九稳,可能调司法部了。”
爷爷点头:“他是个会来事的,你得知道怎么利用。”
“知道。”
爷爷白他一眼,一百个瞧不上:“你知道个屁!不如我孙子那个脑子会转弯,早知道你这一代昏聩无能,我他妈不如早早让你生孩子,我直接培养孙子!”
李崇不言,指甲不由掐进掌心。
说到孙子,爷爷扭头看李暮近:“阿暮。”
李暮近到跟前:“爷。”
爷爷应一声,“怎么样啊在詹城的生活,别老围着女人转,虽然你现在正是好女色的年纪,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想女人多可怕。可疼爱,不可钟爱,我教你的记住没?”
“嗯。”
奶奶不由白爷爷一眼:“谈恋爱的年纪不让动感情,那叫谈恋爱啊?”
爷爷哼她,两人之间没爱情,但有利益,轻易不互相得罪。但该表达的观点,还是要表达。
两人正要争辩,席面已经做好,阿姨前来知会主家。
一家人移步餐厅。
餐厅跟会客厅同规格,但比会客厅更体现出格调。自然是钱的功劳,装饰到用具除了金,就是玉。
各自落座固定位置,刚动筷,李暮近来了电话,他到一边去接,回身对家人说:“我去接个人。”
李崇当即翻脸,但爷爷在侧,不好动手,只是站起来,低呵他:“你接什么人?谁允许你带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来了?”
李暮近已出门。
李崇要追出去,又被爷爷骂了:“你先看看是谁!狗脾气上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宋雅至看一眼李芈,两人交换眼神,互相都不知道李暮近要带谁来。
片刻,李暮近揭晓了——
他把孔穗带进了家门,带到他们的家宴。
宋雅至皱起眉。
李崇上去一脚,踹李暮近腰上。
孔穗像没经历过这场面,原本还笑着招呼,酝酿一箩筐开场白,这下都被尖叫声置换。